第23章 去私奔

鹿黎的唇形偏薄,但上嘴唇看起来却嘟嘟的,他没有擦口红,嘴唇颜色本就是非常显气色的嫩红色,他又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

他赖在林斯屿的怀里,手指还不自觉地攥着他的衣侧,鹿黎还没意识到这个拥抱过于亲密,林斯屿就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林斯屿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重新戴上,他刚想说话,就听到鹿黎有点困惑的声音。

“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林斯屿抬手压了压帽檐,他的手指没落下来,低声地问道:“怎么了?”

他的语气语调听起来都与往常无异,太过自然,鹿黎心里模糊不清的谜团溃散而开。

他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缺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他的注意力莫名其妙地就跟着集中到了林斯屿的帽子上,指了指道:“好少见你戴帽子。”

林斯屿像是和这个帽子过不去,又摘下来说话:“不习惯吗?”

鹿黎歪着脑袋想了下,凭借脑海里的印象比对着说:“有一点。”

“那不戴了。”林斯屿说道。

他一个月没和林斯屿面对面联络,心里有非常多的话想说,连作业都不想写了,就和林斯屿聊天。

鹿黎有非常多的话要跟他说,一会问他大学生活感觉怎么样,一会讲自己每天写不完作业。

他诉苦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瘪嘴巴,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林斯屿笑了下,干脆伸手捏住他的嘴,问道:“最近很累吗?”

鹿黎先点了下头,然后再摇头。

今天已经很晚了,亢奋劲过去之后他就开始犯困,鹿黎的手撑着脸,打了一个好大的哈欠,半天才缓过来。

“累呀,但也没办法。”鹿黎擦掉眼角挤出来的眼泪,“我还是会休息,我有几个同学他们都连轴转,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当初不是也这样吗?”

林斯屿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不会觉得自己累,但放到鹿黎身上他就会心疼。

“不要太累,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林斯屿说,“不想学的时候也可以休息一会。”

鹿黎愁眉苦脸地盯着桌上摊着的练习册:“我现在就在休息,可是还有很多题没写。”

林斯屿看了眼桌子上的小时钟,他一直很喜欢对鹿黎动手动脚,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蹭了下他的黑眼圈:“鹿鹿今天早点睡吧,好不容易国庆放下假,这作业可以放到白天写,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来陪你一起写。”

“国庆的作业好多。”鹿黎笑了下,“我想今天晚上多写一点,这样明天就可以陪你一起出去玩了,不然你待在家里会好无聊。”

他说话太甜,林斯屿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挑了挑,他跟鹿黎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像哄小孩:“我为什么会无聊?我没说要出去玩,国庆回来本来就是来陪你的,没什么其他事情要做。”

“啊?这样吗?”

“不然呢?”林斯屿很轻地说他,“笨蛋。”

鹿黎被骂了也没有不高兴,他这次高高兴兴地合上练习册,然后突发奇想地道:“那哥哥今晚和我一起睡觉行不行?”

他怕林斯屿拒绝他,直接就跑到床上收拾堆在床尾的衣服,完事之后鹿黎吃力地抱着堆衣服,眼巴巴地问他:“行不行吗?”

林斯屿想都没想就道:“行。”

他帮鹿黎把衣服放到凳子上,忽然起了点坏心思,林斯屿逗他:“你跟我撒个娇,我今天就和你一起睡?”

鹿黎的表情先是木了下,然后瞬间满脸通红,连耳尖都红了个透,他结巴地“哥、哥”了半天,最后低下头很小声地说:“你刚才不是都答应了吗……?”

他这样林斯屿看不清他的脸,于是林斯屿微弯下腰,继续逗他:“答应了不可以反悔?”

鹿黎错愕地抬起头,茫然地问:“怎么会说话不算话?”

林斯屿笑了下,他遏制住自己捏鹿黎耳垂的冲动,说道:“会啊,我很坏的。”

“虽然我是经常跟你撒娇。”鹿黎自我认知很明确,一本正经地道,“可是现在这样那么突然就让我……我好像不怎么会哎?”

都这样了还说自己不会?

林斯屿直起身揉他的脑袋,夹着笑意道:“你明明现在就在跟我撒娇。”

“我先去洗个澡换衣服,你要是困就先睡。”

林斯屿走后房间安静了下来,鹿黎一个人睡到靠内侧的地方,他把被子拉过鼻子,自言自语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我刚才这样就算撒娇吗?”

林斯屿回家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有人,没有人关心他怎么就回来了,只给他留了盏玄关的灯。

他从衣柜里把睡衣翻出来,洗完澡就踩着拖鞋走回鹿黎家。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但鹿黎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因为灯光让他不舒服,鹿黎整个脑袋都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几簇头发在外面。

林斯屿放轻动作躺上去,他先把灯关掉,然后小心地把被子往下拽,让鹿黎把脸露出来。

他看不清,但感觉到鹿黎呼出的鼻息飘过他的手腕。

林斯屿没什么困意,只是闭上眼静静躺着。鹿黎不用香水,沐浴露也是烂大街的舒肤佳,但他总觉得鹿黎身上有股香味。

很软很甜的香,只要凑近就能闻到。

鹿黎今天怀里没有抱枕头,睡着睡着他就习惯性地靠近热源,林斯屿也很顺手地抱住他。

他身上没多少肉,但是该长肉的地方都张着肉,抱起来的时候很舒服。

林斯屿搂紧他,小声地用气音喊他:“鹿鹿。”

喜欢上鹿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刚开始只是隐隐作祟的占有欲,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林斯屿刚开始犹豫过,但理智上的清醒根本比不过生理上的贴近,他对鹿黎的喜欢其实藏得一点也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

只不过他和鹿黎从小就很亲近,就算他对鹿黎好,就算他这样看着鹿黎,也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鹿黎也不会。

这是优势,也是缺点。

林斯屿叹了口气,他板着脸去捏鹿黎的鼻子,捏得很轻,熟睡中的人根本不会察觉。

想表白这件事情已经想了很久,但如果被拒绝之后,他和鹿黎之间的关系都会变得尴尬,按照鹿黎的性子,肯定会一直躲着他。

所以就一拖再拖,但鹿黎高考完,他一定会跟鹿黎表白。

答应的话他应该会当场把鹿黎抱起来转圈,但如果被拒绝了也没有关系,他可以慢慢地追鹿黎。

国庆这几天,林斯屿先陪鹿黎在家写了会作业,等他把厚厚一沓试卷写完,他们才一起出去玩了一趟。

这次林斯屿回学校,鹿黎没有办法送他。

下午的课是最容易犯困,台上的数学老师正在讲最后一道大题,鹿黎勉强打起精神来听。

趁着老师讲完小题的空隙,鹿黎抬头往窗边望去,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乌云沉沉地压下来,天气预报也说傍晚会下场大雨。

林斯屿早上让他带的雨伞还放在课桌洞里。鹿黎控制不住地分了个心,他拿手指绕了绕雨伞下面的绳子。

他不大高兴地想,林斯屿走了。

国庆过后林斯屿也很难找到机会回来,他的课多,有时候周末也不得空,只能和鹿黎打打视频和电话。

“是不是要选考了?”林斯屿问道。

“嗯,要考试了。”

鹿黎枕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上,期末考和选考撞在一起,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他很困,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梦语:“过几天还要模拟考,我感觉我最近经常学不进去,我看题目看着看着就发呆。”

隔着屏幕林斯屿没办法抱到他,他只能尽量把声音放温柔一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斯屿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说“考不好也没事”就像是丧气话,说鼓励的话他怕给鹿黎的压力更大。

“学不进去的时候就去窗边吹会风,我高三的时候也有写得脑胀的时候,等我寒假回来,再继续陪你。”

“你不是每次出成绩都会给发吗?模拟考而已,你都考了那么多次,不是每次都正常发挥了?”

“所以不要过度担心,你所有付出的努力都会有反馈,这个世界是正向的。”

“没关系。”鹿黎不喜欢让别人过度担心自己,他笑了一下,虽然自己也知道自己笑得很牵强,但还是继续往下讲,“我知道的,你们不用安慰我。”

鹿黎这次失误太大,课间直接被班主任喊去了办公室。他们班主任是三十多年的老教师,看学生特别准,直接让鹿黎坐到她的身边。

班主任平时特别严厉,但现在这个谈话的场合反而没有训人:“成绩看到了吗?”

鹿黎点了点头。

“我找了你们的任课老师看了下你的试卷,也把我教的那门看了下,除了超纲的一些题目,你其他很多错误都是在小细节上。”

“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

鹿黎犹豫了下,又点了下头。

班主任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几个老师都是相信你能考好的,我也不想给你施加压力,但是鹿黎,每年都有几个学生因为心态问题考砸。”

“这几天就好好回去调节一下自己,有问题可以找我,打电话也行。”

“嗯。”鹿黎站起来说,“谢谢老师。”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鹿黎出去的时候被冻了下,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心态不算好。

他从小就被林斯屿保护得太好,以前干什么事情都有林斯屿陪着他,从某种角度讲,他不仅把林斯屿当哥哥,也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现在林斯屿去上大学,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宁城。

他的压力大,但是他不好意思跟鹿芳说,因为鹿芳虽然说着“我们小鹿开心就好”,但鹿黎总是怕她失望,他还是想考得好一点,最起码不能让鹿芳在和朋友同事聊到他的时候丢脸。

鹿黎在学校绷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就有点难受。

家里空空如也,对门的门也紧闭着,鹿黎一个人跑到房间,他第一次没有写作业就拿起手机。

鹿黎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手里捏着手机,他的心情不大好,薄红的唇紧紧抿着。

鹿黎的心口突突跳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他总是觉得担心和害怕。

他知道林斯屿这几天都在图书馆复习,还是没忍住打了电话过去,电话接通的那瞬间他就像是靠岸的船,鹿黎的鼻尖一酸,下意识地就喊:“小屿哥哥……”

林斯屿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不对劲,站起身就问:“怎么了?”

他怕吵到在复习的其他人,先轻声地说了一句:“鹿鹿等我一下,我去外面。”

走廊有点冷,林斯屿把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披上,他走到尽头的窗户边,手指焦躁地扶住窗框。

林斯屿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低声地哄人:“鹿鹿怎么了,跟小屿哥哥讲好不好?”

这套话术是他们小时候常用,鹿黎泪腺发达,哭起来的时候顾不上别人问他的话,要一点点哄才会慢慢地说出来,跟现在一模一样。

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鹿黎藏在被子里,狼狈地伸手抹了把眼角的泪,他觉得自己就因为这样哭有点丢人,所以勉强镇定下来说:“我考不好。”

话一说出口他的情绪又掩不住,鼻尖越来越酸。

“考不好也没事鹿鹿。”林斯屿急了,他直接往楼下走,“你现在在哪里,家里吗?”

“嗯。”鹿黎很低地应了声,“考不好会有事,我不想考不好。”

鹿黎一边说一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不是那种崩溃的大哭,只是情绪收不住时的小声啜泣。

“我怕……我很怕考不好……我考不好就会让我妈担心。我考不好也不能和你上同一个大学,我不想,我就想跟着你。”

“我这几天每天都睡不好,要么是入睡困难,要么是半夜醒来。我查了百度,他们让我睡前不要用脑,可是我每天写题要写到十二点,我怎么可以不用脑。”

他的声音听起来又可怜又乖,听得林斯屿快要心疼死,他现在甚至有点后悔考到沪城,如果在宁城他现在就可以马上赶过去,然后把鹿黎抱起来给他擦眼泪。

鹿黎压力那么大主要还是想和他考一个大学,林斯屿有点懊恼:“不和我考一个也没关系,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沪城还有那么多其他学校,我周末也可以来找你玩。”

“我不要。”鹿黎犟得要死,“我就要和你考一个,我们说好的。”

“嗯。”林斯屿顺着他说,“我会等你过来。”

他知道鹿黎应该是压抑太久,所以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鹿黎的哭声,但还是感觉心脏被人揪紧。鹿黎已经很久没有哭了,现在却哭成这样给他打电话。

“鹿鹿。”林斯屿边往宿舍赶边哄别人,“不要哭啦。”

鹿黎发泄过后渐渐稳定下来,他的眼皮有点刺痛感,鼻尖也通红一片。

他很小声地应“嗯”。

“好一点了吗,鹿鹿?”

鹿黎又应“嗯”,他搓了搓自己的脸,手足无措地讲:“我刚、我刚……”

“没事。”林斯屿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关系,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是吗?你先睡一会,我待会过来找你。”

哭完之后确实有点累,再加上鹿黎这几天失眠严重,林斯屿的声音像是有魔力,鹿黎真的睡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觉得有人在碰他的眼尾,鹿黎反应迟钝地睁开眼睛,看到林斯屿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闭上眼睛就继续睡。

“鹿鹿。”

他却被人抱了起来,鹿黎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就看到林斯屿凑近的手指。

“都哭红了。”林斯屿垂眸直定定地看着他,“怎么哭得那么惨?”

“你怎么过来了?!”

“你在电话里哭成这样我能不过来?”林斯屿把人从床上拉了起来,“现在晚上十二点了,阿姨在外面温着饭,你先去吃一点。”

鹿黎呆呆地被他拉起来,他还在睡懵的感觉,等坐在餐桌旁抓着筷子的时候,他才有真切感。

他又把问过的问题忍不住了问了遍,这次甚至拔高了音调:“你怎么过来了?!”

林斯屿很耐心地又解释了遍:“不放心你。”

“可是你不是在……”

“不用说。”林斯屿阻止他,并且反问道,“吃饱了吗?”

鹿黎条件反射地点头。林斯屿把他吃完的东西放进洗碗机里,就走进鹿黎的房间,问他:“你的身份证在哪里?”

鹿黎又本能地回答他的问题:“在我书桌第二个抽屉里。”

他刚想走进去看看林斯屿在干什么,结果林斯屿就背着书包走出来,然后径直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到了玄关,林斯屿又说:“换鞋。”

他说什么鹿黎就跟着做什么,换完鞋之后林斯屿牵着他带他去了车库。

现在是深更半夜,地下车库都没什么人,鹿黎觉得有点阴森,裹紧外套贴着林斯屿走,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去干什么?”

林斯屿按响了从家里偷来的车钥匙,打开门让鹿黎先坐进去,然后自己一进驾驶座就锁上了车门。

“带你出去玩。”林斯屿说,“别一直闷着。”

大半夜的车流量不大,林斯屿的驾驶证是暑假考的,但他车感好上手很快,现在已经开得很熟练了。

他瞥头看了眼鹿黎,被他就这样拐出来也没什么意见,乖乖地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

如果可以美化一下的话。

这倒像是场私奔,带着他不可言说的秘密,去找最美的月色。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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