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尬八十三下
陆长明不但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对猫毛过敏。
池霁刚搬过来的时候, 他还在卧室的门上面开了猫洞。
Lucky性格粘人，直到现在还会经常从猫洞钻进卧室跳到床上睡觉。
在一起之后，陆长明就住在了他的房间。
冬天天冷的时候, Lucky甚至还会钻进被窝挤在他们两个中间睡觉。
虽然陆长明从来都不抱Lucky, 但在生活中许多类似的细枝末节中，总会和猫有一些无法避免的接触。
日常生活中，陆长明从来没有表现出猫毛过敏的症状。
所以，每天和他朝夕相处的池霁压根没有往这个方向去联想过。
越想下去池霁的情绪就越低落, 许多混乱交杂在一起的感触在他心中百转千回的萦绕着。
有愧疚、有心疼。
可完全压不住内心深处的恼火。
池霁一直以为自己和陆长明从在一起之后面对彼此的时候是完全坦诚的状态，对于那些曾经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他早已在这一年的日日夜夜和陆长明吐露的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的隐瞒。
自相识以来, 陆长明身上最打动他的特质就是真诚。
然而就在这么一件小到微不足道，连过错都算不上的事情上，陆长明竟然隐瞒了他。
早一点告诉他不好吗？
猫毛过敏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为什么非要让他在此时此刻察觉到的时候难受到这种地步。
池霁本不是一个情绪很不稳定的人，从小到大的经历让消化痛苦成了他最擅长的一件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越是心疼，越是不舒服。
他就越愤怒，越觉得无法忍受。
就在池霁拿着手机站在茶几旁边发呆的时候，厨房那边传来推拉门被打开的声音, 陆长明已经把腊肉切好, 水也烧开了, 他拿着锅铲在在厨房的门边探头：“心肝, 芹菜好没。”
池霁把手机丢到沙发上，走回去蹲在地上把芹菜叶子摘干净, 然后拿到水池冲洗。
陆长明只以为他刚才拿手机是有什么工作要处理, 一时并没有想太多。
在池霁洗完芹菜放上菜板, 拿刀要切的时候，陆长明抢先一步握住刀柄接手过来，让他站到一边，手起刀落三两下切成段，然后丢到锅里焯水。
池霁从放下手机开始就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但失败了。
厨房的门并没有关，Lucky闻着腊肉的香味儿钻进来，腿一蹬就轻轻松松的跳上灶台，摇着尾巴闻菜板上的肉。
要放到以前池霁肯定在他跳上台面的时候就已经眼疾手快的把它拎走了。
可此时他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假装看不见。
眼看着Lucky已经跃跃欲试的伸出爪子想扒拉，陆长明抬高嗓音“哎”了一声，将小猫爪扒拉开，对池霁说：“腊肉盐分太大了猫不能吃，心肝，你抱着它去客厅看会电视吧，剩下的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池霁注视着他刻意将手上的漏勺翻转过来使用刀柄制止Lucky而非用手，心脏再次下沉。
这样不起眼的细节，换到今天之前他压根就留意不到。
可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出现之后瞬间变成锋利的刺，一根接着一根穿透他的心脏。
翠绿的芹菜在滚沸的开水中翻腾。
隔着这么远，池霁都能感受到那升腾起来蒸汽的热度。
他凝望着陆长明把芹菜焯了几下，随即用漏勺捞起来丢进旁边准备好凉水中，感觉此时自己的心脏没有比的面前的芹菜好受多少。
由于没有人有效制止，被惯坏的小猫咪已经叼起一片腊肉吃了起来。
池霁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表现得这样心神不宁了，陆长明忙完手头的事之后总算发现他的异常，伸手将火关掉，抽出一张厨房用纸把手上残留的水擦干净，抬起胳膊摸摸他的脸。
“怎么了？突然开始发呆？”
池霁抬眸望他，指了指Lucky：“你怎么不把它抱下来。”
“啊？”
陆长明并不知道自己苦心瞒了很久的事已经被陆昱宁拆穿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低头观察过后发现池霁刚才洗完芹菜手还湿着，以为他是不想湿手抱猫，于是便准备亲自把Lucky抱下来。
他刚伸出手，池霁就凌空攥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
小猫咪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里叼着的腊肉忽然被人拿起来丢进垃圾桶，下一秒就被抱起来丢到了厨房外面。
在池霁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陆长明的大脑就开始飞速转动，脑回路很快就连到了正确的地方。
察觉到池霁脸色不对之后，他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池霁转身和他对视之后立刻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开口便问：“你猫毛过敏为什么不告诉我。”
认识这么久了，陆长明几乎没见池霁正儿八经和谁生过气。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淡然的性格，世界上好像根本没什么事情值得他发火。
听到这生硬的语气，陆长明当场就慌了，赶紧解释。
“刚知道你回国的时候我就去做过脱敏治疗了，我这是遗传，没我妈那么严重，只要不接触到它，注意卫生常通风没有关系的。”
池霁眉心微蹙，无意识拔高声音：“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要答非所问，用对付媒体那一套来对付我。”
相处过程中，除了偶尔的小打小闹，两人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争吵。
池霁一直以来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温柔的，不管有什么要求都会尽可能的去迁就，去适应，也会主动去突破那些曾经很难的避世心理。
这一年来池霁为了自己所做的那些改变，陆长明都看在眼里。
对猫过敏这件事他一开始确实是有意隐瞒，后来逐渐在温柔乡中失去警觉，没太放在心上，渐渐淡忘了。
陆长明本以为池霁就算知道了，顶多就是因为心疼埋怨几句。
会因此发火完全是他始料未及的。
多年的职业病一时没那么好改，陆长明喉头一哽，意识到池霁是真的生气了。
他瞬间就慌了神，一直以来的好口才突然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在池霁灼灼的目光中焦急万分，绞尽脑汁的用很长时间啦组织语言，解释的时候却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是，心肝你别，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主要是担心如果当时就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不会搬来住，那我就没办法这么方便的照顾你了，我过敏真的不是很严重，可以克服的，只要不碰它就好了。你别生我气，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什么能克服啊，你本来不需要克服啊。”池霁越想越难受，眸中开始蔓延起雾气，“你跟我说一下，我就不让Lucky进房间了啊，或者单独弄个猫房也可以，它每天到处转悠，你哪能完全不碰到它啊？”
见池霁满脸委屈，陆长明心疼得要死，赶紧对他说：“真的没事，咱们两个天天在一起，你看我什么时候出现过很严重的过敏症状，身上起过红疹吗？没有啊对不对，咱们房间的床单我天天换，地毯有扫地机器人无死角清理，家政一周一次大扫除，家里干干净净的，我接触不到就没关系。”
这些都是客观事实，陆长明平时很注意，确实没有明显的过敏症状出现过。
可池霁一想就觉得难受，红着眼睛撇了撇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长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满脸歉疚的走上前抱着他，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柔声说。
“小猫咪那么可爱，又很粘你，整天把它关在猫房别说你了，我都不忍心啊，让它每天和小可爱和小黑一起玩多开心。在米国那些年都是Lucky陪你，我知道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实在是不想让你为难。想着反正也没多大影响就没和你说，是我不对。”
在这段感情里，陆长明一直都是付出更多的那一个人。
无论是那六年的逃避还是后来的体贴和照顾，池霁始终觉得自己无法等价补偿。
他对于爱情的了解相当匮乏。
在一起之后，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去维护这段感情，学习着如何好好去爱陆长明。
可他所付出的那些，和陆长明给他的相比，仿佛少了太多太多。
在他以为自己从陆长明那里得到的爱已经够多的时候，陆长明总能重新颠覆他的认知。
池霁鼻头一酸，自眼眶开始滑落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浸湿了陆长明肩膀处的布料。
他低声开口，语气有些哽咽。
“可是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
“哎，可不许这么说。”陆长明听出他难过，将笑意融入语气，“要是哪天我和Lucky一起掉进河里，你一定要救Lucky，我会游泳。”
池霁破涕为笑，在他手臂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然后在他肩头把眼泪蹭干，小声说：“对不起，不该对你发脾气。”
“好啦，别难过了。”陆长明揉揉池霁的头发，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哪有小两口不吵架的，这样才圆满嘛。我心肝多省心啊，吵完还会哄哄我，说出去不知道要把多少人羡慕死。”
池霁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又有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微博文案了是吧？”
“那当然。”陆长明轻笑出声，“你去群里说一声，让初九那俩二货来给我点赞，这次照旧，祝久久的评论不能低于140字。”
池霁轻轻推开他，努努嘴：“你自己去说吧，我没那么厚脸皮。”
说完，池霁转头就要走。
陆长明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探头问道：“上哪去啊？还生气呢？”
池霁反手和他十指相扣，捏捏他的指节，然后撒开手打开厨房门。
“不生气。我去把卧室的猫洞封上，以后不让Lucky上床了。”
“那太好了！我可以单独侍寝了！”
“少贫，继续炒菜吧，别放太多盐。”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