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准男友

怎么哄堂哥?这个问题张钊还没想过。因为自己从小就是挨揍的那个, 没哄过, 让他揍痛快了就行。

6点起床打铃,5点40分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张钊翻了个身子, 痛不欲生。

干!半天抗阻力下来, 浑身的关节仿佛被秦大练拆了又亲手安装过,张钊一把关掉闹钟, 平躺在床上看窗外。

天色一点儿要亮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黑咕隆咚的。玻璃窗外仿佛起了一层不对称的冰花,张钊揉着发酸的腹肌坐起来, 仔细看看, 是冰花, 像个不对称的海螺花纹雕在玻璃上,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东西了。

这么好看的冰花,苏晓原一定没见过吧。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对着照片发呆。

谈恋爱,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看到什么都能想到那个人的脸, 哪怕是个冰花,也想捧手里给他看看。傻到家了。

“钊哥, 几点了啊?”何安也是一脸的痛不欲生。

“还十几分钟,醒醒吧。”张钊光着膀子下床找暖壶, “要说过冬还是得来东北, 外头天寒地冻,屋里一点儿不受罪。怎么样, 今天还起得来吗?”

何安已经起来了,这么难得的冬训机会,想要他起不来除非打断了腿。“行,没问题!”

“那就行。”张钊打了两杯热水,“给,起床这口热水叫救命水,我妈特爱研究养生,每天逼我起床先喝热水,烦死她了。”

“谢谢钊哥。”何安接过了水杯。

“你别多想,没听昨天秦大练说嘛,好多人过不去国二是心态上出了毛病,你就属于这种。”张钊拍了拍何安的宽肩,“你老觉得自己差别人一等,上了场先泄气。这他妈可不行,你得拿出一上场我砸死你丫的干劲儿来!”

何安哭笑不得:“钊哥,我扔的是铅球,砸死人我得坐牢。”

“我就说这么个意思,你自己体会。”张钊不太会劝兄弟,“昌子……给你发微信没有?”

“发了,问咱俩到了没有,还问我这边安排的怎么样。”何安握着老爸单位发的环卫水杯,“我说都挺好的,主教练是秦大练。”

“嗯。”张钊喝了一口水,等着6点整的起床铃。

何安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钊哥,咱仨从初二开始训练就成了兄弟,有什么话……说开就行。”

“我说开了啊!我同性恋,就是想搞基。他接受不了我也不逼他。”张钊还想再说,震耳欲聋的起床铃在楼道响起,每个宿舍门口都有小扩音器。

整层20间宿舍一起叫早的阵势,相当于一次火警演戏。同时一起响的还有张钊的手机。

“不对吧,我刚才把闹钟关了啊……”张钊迷迷瞪瞪地过去,不是闹钟,是有人给自己打电话。

干!是大宝贝儿!

“喂,喂喂喂!”张钊高兴得差点给手机扔了,“宝贝儿你这么早就起了!想我了吧?我也想你!”

苏晓原躲在被窝里,鼻子还有些不通气。“我、我怕你早上醒不来,起了吗?”

张钊刚想说早起来了:“啊……没有,困死我了……妈的……我得再睡一会儿。”

“钊哥你别睡了,快起床!”苏晓原怕吵醒弟弟,又往被窝里钻了钻,就差缩成一个球,“我都听见你那边打铃了,快起来!”

“我不。”张钊一面穿运动背心,一面假装打哈欠,“除非你答应……每天早上给我打电话,否则今天的晨跑我就逃了。”

“你!”苏晓原在被窝里气得直蹬腿,“你无赖!”

“对啊,你现在才发现啊?”张钊套上了秋裤,“世界上本没有无赖,欺负人多了,自然就有了。我现在可是你准男友,将来是你准老公,跟你耍一把无赖这不是很正常嘛。”

“你!”苏晓原真的气蹬腿了,踹被子好几下,“你别耽误了晨跑。”

“那你答不答应吧,我张钊别的本事没有,只听未来媳妇儿的话。你既然给我打电话了就是心里有我,你明天要是不打了……”张钊故意停了一下,自暴自弃地说,“我不练了。”

“答应答应,你快去!我……我先挂了啊,我弟还睡着呢。”苏晓原狠着心挂断电话,刚好弟弟翻了个身。

小运要中考了,复习起来比自己还拼,每晚必做一套模拟才睡。就连上厕所都听着英文听力。苏晓原看在眼里,这是在和自己较劲呢。

较劲就较劲吧,认真读书也不算坏事。只不过这下苏晓原彻底睡不着了,天还黑着,他真想张钊。哈尔滨……多冷的地方啊,这么早出去跑步确实辛苦。

自己和张钊是8月份认识的,正是盛夏。张钊在他心里就是夏天,是扑在脸上热烘烘的风。是总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同桌,是操场上口哨、笑骂声最响亮的那个男生。是呼哧呼哧跑步喘气的节奏,每跑一步都是流汗的声音。

是校服永远不干净的那个人,有汗味,总在楼梯拐角吹风。桌斗也不整洁,却一把一把地吃零食。

真是的,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害得自己睡不着。苏晓原找了个靠垫,偷摸拧开下铺的床头灯,拿起枕边厚厚的政治复习精选。

从前自己7点起,为了张钊改成6点也不是不行。张钊为什么重新练回长跑他也不是不懂,心里……都明白。

6点20分,训练营几百个冬训生整装待发,齐齐站在刺骨凛冽的东北风里。

秦兴国穿卫衣和长裤,球鞋,腰上一个腰包,戴一顶鸭舌帽和一个黑色哨子。“各班班长报数!起不来的都他妈不用叫了!”

“一班应到人数40,实到39,报告完毕!”“二班应到人数40,实到37,报告完毕!”“三班……”

一排排队长报数过去,天上还挂着一个弯弯的月亮。

“好!”秦大练吹了一声集合哨,“刚才没入队的现在站到操场外侧,自成一队!集合完的队伍绕场热身,4000米,5圈!慢跑,拉伸!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秦兴国用余光瞥着迟到的那一队,看向整齐的队首:“知道你们为什么拿不到名次吗?就因为总有人比你们早!就因为总有排名靠前的人比你们苦!就因为,在你们呼呼大睡的时候,总有别人在操场上练着!想搞体育这条路,你们要吃苦,要受伤,要流血流汗,要知道跑步到最后是疼,风吹到脸上也是疼!现在回答,6点算早吗?”

“不算!”

“确实不算!隔壁,是哈尔滨青年游泳队大基地,小运动员5点半就下水了!没人喊一句冷!”秦兴国也跟着一起吹冷风,“你们怕冷,废话!是人都怕冷!可今天你们记好,只要你们还是运动员,还是体特生!操场上,就没有冷和累!只有你行,还是不行!现在告诉我,你们到底行还是不行!”

“行!”

“很好!”秦兴国专门走到领跑的位置,吹响了集训哨,“如果你们不行,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现在立马转身,回宿舍!宿舍有温暖的被窝和早饭,没必要在操场喝风!现在,能跟上我的就一起跑,记住,体育生这条路只有终点是灿烂的,是辉煌的!过程是一路的血泪!现在再告诉我一次,你们能不能跑!”

“能!”张钊和何安并排站在一班的队首。

起风了,张钊顶着风迈出一大步,突然想起昌子给他听过的一首歌。在一瞬间有一百万种可能,该向前走还是继续等,这冬夜里有百万个不确定,渐入深夜或期盼天明。

他选择向前奔跑,选择期盼天明。因为只有向前跑才能跑到那个人身边,用自己唯一擅长的弥补俩人文化课的差距。遇上苏晓原之前,张钊没想过自己还会回来,可既然回来了,他就咬住了不放弃!

中午,张扬终于睡醒了,睁眼闻到宿舍里好香,是豆浆油条和最爱吃的城隍庙三丝春卷。

“三哥你醒了啊?”杨光坐好了等挨打。

“你起这么早。”张扬下床去洗漱,出来的时候就看杨光站得笔直,“干嘛?”

“三哥,你揍我吧。”杨光敞开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T恤,“我问你弟了,他说你生气哄不好,除非让你揍痛快了。你揍吧,揍完了赶紧吃饭。”

张扬嘴里是漱口水的柠檬香,一把将人推远。“谁有功夫生气,懒得搭理你……你吃没吃?”

“吃了,我在食堂吃的。”杨光屁颠地跟着他满屋走,“三哥你真不生气啊?”

“不气,我心眼没那么小。”张扬又推了他一把,离得太近了。

“哦……”杨光站着不动,脱了那身成熟的正装,又变回怕事的弟中弟,“三哥我想问你,昨天那个严清明谁啊?”

张扬刚要咬春卷:“咳咳……咳,没谁。你尝尝这个,趁热,挺好吃的。”

杨光啊呜咬了一大口,春卷吃了,该问的还是得问:“三哥你别骗我,我感觉你俩不一般。他到底是谁啊,至于你每年买个蛋糕给他过生日吗?”

“他……”张扬想拿油条给这孩子的嘴堵上,“能别问了吗,吃饭。”

“不吃,我早上吃完了。”杨光拧起来也是厉害,和他哥一模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不是说他死了吗?还是说他叫严清明所以清明节诈尸还魂了……”

张扬把筷子一放,脸色有些挂不住。“你还小,不懂这里的事,等你长大就懂了。”

“我不小,我懂,你骗我说他死了其实他根本没死!”杨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就是要问,打死也得问出来,“他……他当着那些人说你,说你穿得像个人妖你都不生气!你……”

“杨光!”张扬从不叫他大名,“再问我真跟你急。”

杨光傻傻地看着他,像突然不认识这个人了。“三哥,你为了一个严清明,要跟我急?”

张扬把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小光着实是个好孩子,性格除了怂没有别的毛病,对自己更是没得挑。“说错了,不跟你急,来来来吃饭。”

“我不吃。”杨光站起来,拿后背冲他,这一刻突然长大了,“你是不是喜欢过他?”

张扬咬了一口油条,嚼蜡似的往下咽。“都不想提了你非问……是,高中我喜欢过他,我和你哥,还有那个什么石头一样,喜欢男人。不想告诉你是怕你嫌恶心……毕竟我这人有毛病,喜欢弄个女人衣服穿。也是怕吓着你……”

“他那么对你,你还喜欢他!”杨光自动跳过了三哥的出柜,置气似的不肯回头,僵着后背,像和家里赌气要闹离家出走:“你俩……你俩到哪一步了!”

“什么?”张扬彻底吃不下去了,“你听清楚我说什么了嘛,我是gay,懂吗?”

“你俩!”杨光还是不肯回头,古怪地抹了把脸,“你每年给他过生日,你俩亲过没有!”

“亲……亲过啊。”

“亲、亲过几次!”

“这我哪儿记得住啊。”张扬一副花花公子样,金色的刘海遮住眉毛,不觉得接吻算什么,“也没几次,趁他睡着了亲的。你到底过不过来吃饭,赌什么气呐?”

“我没赌气。”杨光没声了,只低着头,从后面看耳朵红得不像话。

张扬以为他是害羞了,也是,自己是个男人,他成天和一个喜欢男人的人住一起,又看过自己女装,肯定心里有些膈应,或者是嫌弃。

“唉,你干嘛啊,三哥往后不给你看裙子了,还不行嘛!”张扬自以为了解地过去揽他,却怎么都看不见正脸,这小子是拼命地躲他,“怎么了啊?”

杨光没说话,仍旧是古怪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是一声小得不能再小的哽咽声,特委屈。

艹他妈的……张扬吓得直往后退,小光居然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张狗:为了大宝贝儿我要拼命跑!

苏宝:为了钊哥我要拼命努力学!

张狗:……干,宝贝儿你别太拼,我怕我跑的速度跟不上你成绩!

奶怂攻杨光:我受不了这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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