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又脱了

苏家离一中很近, 仨人转弯溜达到叶师傅炒面馆。张钊和老板老叶很熟, 一进屋先找桌子。

“叶叔儿,三份炒面啊, 多加大蒜和肉丝!”屋里没什么人, 张钊拎着三个小马扎, 直接往最里的桌前走,“就这个吧, 宝贝儿, 坐,还是喝红牛吧?”

苏晓原在身后步步紧追, 怕他一个没忍住和弟弟动手。“喝什么都行, 你坐最里头吧, 我在外头挨着小运。”

“你俩什么关系,烦不烦啊?”苏运几乎是被拎着脖子架过来的。比起张钊叫他哥宝贝儿,他更惊讶那个最怕外人知道自己是瘸子的哥哥,居然不装了。

毕竟他哥走不快, 右脚收得很慢, 可张钊就耐心等着他,一步迈成半步, 俩人才能速度一致。

“小运你少说几句,先坐。”苏晓原和张钊坐对面, 看他气势压人, “钊哥你可别再打他了,我家已经有一个瘸的, 不能再有第二个。”

张钊拉开校服拉锁,还真没想动手。“不打,我要真想打他就不当着你的面了,再吓着你。”说完往矮桌上码了三听红牛,“喝,我跟你弟谈谈。”

“我没想跟你谈啊。”苏运初三,面对一个高三生的威胁显得没什么底气,“这什么破玩意儿,红牛啊?不喝,我不喝这个。”

“你爱喝不喝,叶叔儿这店十几年了,靠得就是一中一届一届的体特生下练来吃饭养起来的,没别的饮料,就他妈只有红牛。”张钊骗他呢,纯粹想收拾他,“你喝不喝?”

苏运看看他哥,并没有要帮自己说话的意思。“凑活喝呗,破玩意儿。”

“就你有嘴是吧?”张钊的腿很长,又有伤不能弯,直愣愣伸到苏晓原身边去,“宝贝儿,你弟说话这么欠,从小到大挨过打吗?”

“啊?挨打?”苏晓原摇了摇头。要说这个问题,小运还真没挨过打。小时候,爸爸喝醉了,拳打脚踢是自己挡着的,后来爸妈离婚,小运跟着妈妈长大肯定连一指头打都没挨过。可他很清楚弟弟的毛病,嘴不饶人。

这点刻薄很随父亲,说话像拿刀子捅人,同学关系也不是很好。

“你要说他就说吧,别动手就行,谁也不能打他。”苏晓原自己是管不了的,希望张钊能把小运这毛病去了。

“我他妈肯定得说,这也就是你的亲生弟弟。但凡他和你挨不着血缘关系,这顿暴揍跑不了。”张钊正说着,炒面好了,他跑去拿了三个盘子回来,一坐下先剥起大蒜来,“给,吃!”

苏运看他哥伸手拿蒜了,再一次特别惊讶。这还是他哥吗?那个手不能提又没朋友的瘸子,居然和张钊这种流氓气的学生混在一起,还吃大蒜。

“你的,吃!”张钊啪地一下,把蒜拍给苏运。

“我不吃大蒜,恶心。”苏运又来劲了,“谁在外头吃蒜啊,你俩也不恶心。”

恶习吗?苏晓原不觉得,两个人能吃到一起真是太幸福了。张钊爱吃葱姜蒜,自己虽然不在北京长大,可味蕾还记得这些味道。吃烤冷面的时候,经常是俩人面对面,用手抓,什么洋葱大蒜都有,一起吃得别提多开心。

谁也没嫌弃谁口味低俗,大不了刷牙吃口香糖。吃完很满足地相视一笑,吃得痛痛快快。

张钊不动筷子,直愣愣盯着他,往狠了盯。“我再说一遍,你他妈的,吃,还是不吃?”

苏运又看他哥,已经在小口抿着吃炒面了。这才明白现在没人护着了,不情不愿把蒜瓣放在面里。唉,不就是大蒜嘛,自己在家又不是没吃过。

张钊连饿带气,筷子卷个卷儿,往嘴里送一大口炒面。“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揍,不等于以后也不揍你。今天是你哥在,往后真动手了我不当着他。你别来劲。”

“谁来劲了,再说我哪句话说错了?”苏运挑起一根面条,“他本身就是瘸子,我哪个字说错了?”

咣当一下!苏运旁边的小马扎飞了,直接飞到身后墙面。从角度上分析,张钊。

“就你有嘴是吧?”张钊仗着腿长优势,小矮桌也拦不住他踹人。

“你有病吧,我哥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他!”苏运到底小3岁,气势没那么冲。这才明白平时哥哥多少让着自己了。他哥不仅有真兄弟,还是个流氓,兴许哪天真把自己揍个半死。

苏晓原咔嚓咔嚓咬一瓣蒜,吃蒜都秀气得不行。“钊哥你别生气……”

嘿,苏运的底气顿时回来了,看吧,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关键时刻这是我哥,你吓唬我他就骂你。

“你腿的伤还没好呢,4月10号体考。”谁料苏晓原根本没想替弟弟说情,因为小运欠有人管教。再不教训,将来他太随爸爸,上了高中、大学,进了社会,不会再有人像自己这样护着他的。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气。”张钊从小仙鹤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讯息,教育弟弟的生杀大权现在交给自己了,“苏运是吧,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护着他,单纯因为你太欠了。”

“你有病吧。”苏运没想到他哥不管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怼。

“我是有病,这种病的名字叫狂犬病,小子你千万别惹我。”张钊都想拿筷子戳他脑门儿了,“你哥的腿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你妈妈为什么偏疼他,你不清楚?非戳人痛处是吧。我今天就给你上一课,戳人痛处不叫开玩笑,叫装傻充愣蓄意伤人,你他妈伤害到你哥了,我没按着你道歉就算便宜你!”

苏运不说话了,瞪了张钊一眼。道理他都明白,就是单纯想挤兑他哥。

“瞪什么瞪,没见过大流氓啊!”张钊更气了,冷嗓直接放话,“警告你,往后你哥回家了,你再来这套,钊哥亲自教你做人。打得你哥都认不出你!听见没有!”

“嗯。”苏运夹着胳膊吃面,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弱不禁风的哥和这种人是兄弟。

“小运,你喝口红牛吧,这……挺好喝的。”苏晓原是想让张钊来管弟弟,但他忘了张钊当初是怎么帮何安解决问题的。他不智取,他是硬怼,唯一会用的招数是威逼恐吓。

于是就有些不忍心了。毕竟他不是张钊,心软如桃心酥,白白软软很好捏的样子,谁都想来欺负一下。

“我不喝,你自己喝吧。”苏运不接,抬头正对上张钊虎视眈眈的眼神。眼神里写满了你丫不喝就等死吧之类的。

“谢谢啊。”这回他怂了,大概是被张钊踹地上一回,看过他抡包的架势。

苏晓原还当自己的用心感动了食古不化的弟弟,不计前嫌地说:“不谢,咱俩是兄弟,往后注意就行。而且张钊这个人不坏,你也不用多怕他。有哥在,没人能动你。”

不坏?苏运深度怀疑他哥眼瞎。

“他是体特生,国家二级运动员,运动健将。”既然仨人坐一起吃饭,苏晓原想给张钊拉好感度,“体特你知道吗?他们……”

“知道,一帮不好好学习的,成天在操场上瞎练,最看不上他们。”苏运一巴掌给他哥的好意打断了。

“我发现你他妈臭小子是欠抽。”张钊的右腿快按耐不住了,突然门口有人叫他。他一回头,居然是蒋岚。

“师父你吃饭呐?”蒋岚刚下练,带着几个队员来吃晚饭,“咦,原原也在啊!”

原原?张钊拧紧眉头,狐疑地看着苏晓原。这他妈女生缘也太好了吧?

“你练完啦?”苏晓原擦擦嘴,赶快做介绍,“这个是我弟弟,亲的,叫苏运。小运,这个是蒋岚,我们一中高中女子田径队的队长,厉害着呢。”

“跑步的,有什么可厉害的。”苏运没好气地一瞄,瞄到了一双非常犀利的眼神。突然间,他觉得和人家好像见过,刻薄的嘴什么都不会说了。

吃完这顿,张钊陪着两兄弟回家。苏运还在思考刚才那个女生,同时在一层快递存放点找箱子。

“找什么呢?哥帮你。”苏晓原想过来帮忙,被张钊一把拉住。

“喂,怎么女生都和你这么好啊?”张钊的危机感与日俱增,表情酷酷地说,“汤澍叫你小原子,蒋岚叫你原原,我下回得警告她叫你师母。”

苏晓原怕弟弟看见,挣脱低头找快递。“诶呀,是这个吧?咱妈订了个大烤箱!”

苏运过来一瞧,还真是烤箱。非常大的一个纸箱子。

“你妈妈还会用这个啊?”张钊琢磨着什么时候跟蒋岚出个柜,“我来吧,帮你扛上去。”

很自然地搬起来,顺理成章地扛在肩头,好像这是自己家的东西。

苏晓原眼里都是崇拜,这么沉的箱子,说扛就扛了,可他迈一节台阶就得停一下。“妈不会,但小运爱吃点心,肯定是妈想给他做。小运你看,妈也疼你,你的话她都记在心里。”

“我又没说她不疼我。”苏运本来想自己扛的,不愿意张钊沾亲带故,“你行不行啊,别给我家东西摔了!摔坏了原价赔偿,别以为我哥向着你。”

张钊回身假踹:“嘿,你他妈还是挺找打的!看见没有,往后家里有重活累活,你主动点儿,累着你哥往死里揍。”

“钊哥算了,算了,我弟他慢慢能改。”苏晓原怕张钊拿烤箱砸小运,“沉不沉啊,我帮着你吧。一会儿你在门口等等,我拿几套衣服就出来。”

张钊的暴脾气又被仙鹤四两拨千斤给拨走了,弯腰偷偷说:“不累……是不是和我住上瘾了,不舍得走啊?”

“我没有,你胡说!”苏晓原把着电梯门,等弟弟进来,“你别以为替我家拿个烤箱就能胡说,我生气了啊。”

“我没胡说啊。”张钊趁苏运还没来,扛着烤箱,躬身亲到酒窝,还用舌尖舔了一下,“老话讲,女婿半个儿,我帮你家扛是应该的。”

“钊哥我求你做个人吧,跟狗似的……”苏晓原别开脸去,擦脸上的口水,可擦不掉脸红的颜色。

晚上,苏晓原还是回了张扬家。再有23天是二模,二模后过两天是张钊体考,时间紧迫。可对他而言最紧张的不是考试,而是自己这条腿。

3、4月份是每年最容易犯腿疼的季节,疼起来半边身子都是冰的。

“嘶……”苏晓原一进屋便坐下了,揉着大腿抽气。看不出他是热还是冷,脸色像冷得苍白,可又像热到冒汗。

“怎么了?”张钊赶紧蹲下,他见过各种伤,对疼痛的反馈很熟悉,心里有个可怕的预感,“你这腿……不是每年都疼吧?”

“啊?你看出来了?”苏晓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特别是张钊。

张钊心细,老队员的伤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一个苏晓原。“因为这半个月你走路格外慢,右脚不敢沾地,我就猜到你腿疼。”

苏晓原的心莫名颤了颤,抿着忍疼的嘴也弯了弯。原来自己根本什么都瞒不住。“也不是很疼,主要是冷,不回血似的。”

“这好办,我给你擦擦……家里存着药酒,先泡热了脚再擦足三里。”张钊是体特,受伤是常事,横行霸道又很暖男地说,“来,脱裤子。”

“啊?又脱?”苏晓原把腿一缩,恨不得缩成球儿。怎么又要脱裤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运最大的毛病主要是嘴欠,算不上恶。

苏宝:当初说碰我一指头就报警,现在来不来就让我脱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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