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学会了

张钊拿了几套文综卷子, 准备好好复习政治。眼前的铅字越看越恍惚, 好像还会打架,眼皮子逐渐沉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了。

苏晓原看他睡了, 拿笔戳一戳他。“钊哥, 钊哥,喂, 你别睡, 还5天就高考了……”

“等我再眯一会儿啊……”张钊困劲儿上头,胳膊埋住脸不起来, “饿了叫我, 咱们吃自助去。”

“你不复习了啊?你不会我给你讲……”苏晓原又戳几下, 无奈叫不动,气得用钢笔在他胳膊肘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傻字。

唉,看来人和人真不一样,张钊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 他属于跑道。

张钊这会儿却做了个梦, 是个清醒的梦。

和平时做梦不一样,这个梦他一开始做就知道是假的。梦里的场景是和区一中的操场, 只不过是初中部的那一边,跑道旁边站着好些家长, 他看见了妈妈。

自己马上要比赛了, 他朝妈妈招了招手,妈妈也朝他招了招手。张钊一下子就知道, 嗯,这是个梦,自己是在梦里。枪响,他又一次冲出起跑线,过弯,加速,超人,每回跑过休息区都能看到爸爸妈妈。

冲完拉线之后他没有停下,而是沿着1号跑道继续向前。

他知道这是个梦,可每一回过弯的一瞥都能看见他们。只要自己腿不停,跑下去,多过几次弯,就能多看见几次。

“钊哥,钊哥,钊哥……”苏晓原也在看政治,旁边睡着的人总是动,腿时不时抽一下、抽一下,睡得很不老实。

“嗯?”张钊被叫醒了,看什么都觉得晃眼,“嗯?”

“你是不是梦见被人追啊,总是抽腿。”苏晓原提议,“要不……我跟你回家复习吧,你要是困了还能躺下睡,坐着睡太累。”

张钊像一台重新启动的电脑,身体机能和大脑意识一步步恢复着。“不去了,我就是……看政治看烦了。”他回味着刚才的梦,或许自己重新回到跑道,爸妈也是真正欣慰了。

“哦,那咱俩,吃饭去?”苏晓原眼巴巴地问道。

张钊这才发觉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是小仙鹤的校服外套。6月初的气温有了热的迹象,咖啡厅开着冷风,正好吹这一桌。

身上一暖心里也一暖,妈妈走了之后没人这样照顾过他呢。更何况苏晓原有鼻炎,吹不得空调的人是他才对。“你饿了啊?”

“你都睡1个多小时了,我早上就吃过三明治,可不就饿了嘛。”苏晓原擦擦鼻子,胃早就空了。张钊跑去结账,他赶紧把剩下的花茶喝光,最后一点不浪费才离开。

还是电影院旁边的韩国烧烤,张钊故意选择季重阳那一回的卡座。点餐、拿小料、打饮料,等张钊端着大麦茶回来,苏晓原已经馋猫似的烤起五花肉。

“我发现你是真挺能吃的。”张钊半开玩笑地说,“而且你还特别能吃肥肉,上回就发现了,瘦肉全给我。”

“诶呀,被你看出来了。”苏晓原眼神不错地落在肉上,“我吃饭随大姨家,从小饭量就大,有时候少吃一口都不行,睡觉前得补上。”

张钊却很心疼:“你该不会从小挨饿吧?”

苏晓原赶紧摇摇头说:“没有,大姨家对我可好可好了。我吃得多……大概是因为打小把胃给撑大了,或许真的消化快。”

“真的?”张钊赶快把烤好的肉片夹给这位大胃王,“好好的,怎么把胃撑大了?”

“因为……”苏晓原却用苏子叶包好,转手给了张钊,一块肉俩人让来让去,“因为我小时候腿总疼,天天看着别人走路心里难受,可是实在起不来。一站起来整条腿刺疼刺疼的,脚还没沾地就疼坏了,碰了地面就像踩钉子,根本站不住。大姨和大姨夫疼我啊,给我买好些书还有好吃的。”

五花肉还是叫张钊吃了,可嚼着很没滋味都是苦的。“这么……这么严重啊?”

“嗯,神经疼,忍不了。”苏晓原淡淡一笑,“给我做理疗的医院还接过一位三叉神经疼的病人,每天用束缚带绑着呢,疼起来会跳楼。我比他幸运得多,吃高兴的时候能忍一会儿。”

张钊无言,眼里尽是心疼。他换了个姿势,眼神探向桌下,蓝色校裤裹住的枯槁般的右小腿。

“而且总是夜里疼,我就总是吃,一不小心把胃口撑大了。”苏晓原把这一段当笑话说,“幸亏我消化快,吸收也不是很好,否则肯定是个大胖胖。”

“你胖也胖不到哪儿去。”张钊别开脸,浓浓的眉毛皱了又皱,“现在不疼了吧?”

苏晓原擦净嘴边的油花:“不疼了,早就不疼了,不信我还能去拿一盘子肉呢。你等着啊……”

“别,我去!”张钊被苏晓原的椅子挡住出路,苏晓原回身给他一个安心的笑。

自助区旁边是散座,一位家长夹着一筷子海带丝,苦口婆心地劝道:“儿子你吃口绿叶菜,来,张嘴,妈妈喂你。”

“不吃不吃,我不吃。”小男孩明显挑食甩着胳膊摇头,一把推开了妈妈的手,“我不吃!我不爱吃这些!”

家长眉头紧皱,就差掰开儿子的嘴喂进去。“儿子乖,你吃一口,多吃菜身体好啊……那你告诉妈妈想吃什么?”

男孩小脸一昂,不耐烦地嚷嚷:“我要吃肉!我要吃肉!为什么不让我喝可乐!”

“你每天喝多少可乐?那是饮料,不能当水喝,你现在都不喝白开水了。”家长好言好语相劝,举着大麦茶喂过去,“来,这个也好喝,儿子喝一口……”

“我不喝,我要喝可乐,我要吃肉!”男孩一副被爷爷奶奶宠惯的样子,根本不把妈妈的话听进去,他这样一推,妈妈手里的大麦茶全部泼到地上。刚好苏晓原从桌边经过,脚下一滑眼看要摔,还好稳稳扶住了桌子。

家长连忙道歉:“小心……没烫着吧?对不住对不住啊!没烫着哪儿吧?”

苏晓原抿嘴一笑,反过来安慰:“没烫着我,就是地上全是水,您赶快叫服务生擦一下吧。”

“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长赔着笑脸,转身去找服务生擦地。苏晓原挑着没有水的地方绕开走,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妈妈不在,男孩找到了新的乐趣,拍着桌面喊道:“妈妈!我发现了一个大瘸子!他是个大瘸子!哈哈哈这儿有个大瘸子!”

瘸子?怎么回事儿?这两个字对张钊的耳朵太过敏感,他下意识地回头,只看自助选餐区那边的食客都在看同一个地方。

答案不言而喻,在看他的苏晓原。

苏晓原站在原地,往前走也不是,往后走也不是,不走更是不是。运动校服短袖略宽松,衬托他的身子更薄。最后他只好尴尬笑笑,在过于密集的关注之下朝选餐区走。童言无忌,自己已经被小孩子揪出来了,假装正常人也没有必要。

还不如大大方方瘸着,多给张钊拿几盘子肉实在。

张钊今天穿了灰色T恤和黑牛仔裤,老远看腿那么那么长,上来就问:“谁他妈喊的?”

“咦?你怎么也过来了啊?”苏晓原把刚才的事自动过滤,“过来了正好,你爱吃牛肉还是猪肉,腌好的牛舌你要不要……诶你干嘛啊!”

“小吃货还有功夫拿肉,给我回去老实坐着。”张钊抱出了扛的气势,弯腿,搂腰,一抱抱出半米高像举着一尊大佛,愣是举着走回座位,“刚才谁喊的?”

苏晓原哭笑不得,把空托盘双手奉上:“你干嘛啊,我什么都没拿回来……不就是走路叫人看出来了嘛,我都不在意你生什么气。”

“我要真生气早不淡定了。”张钊已经不淡定了,他还是太过幼稚,以为自己不在乎,苏晓原也不在乎,这个缺陷就不再是困难。但现实比他想得无情,哪怕苏晓原什么都不做只是走几步路,去拿个好吃的,仍旧会被眼尖的盯住,接受旁人无情的视线。

他所有的温柔、善良、优秀、努力,将近700分的成绩,仍旧抵不过瘸子两个字。这两个字给他盖了戳,别人眼中的笑话却是苏晓原无法逆行的真实生活。

“往后你别在外头抱我,大家都看着呢。”苏晓原又夹菜又倒茶,“不生气了啊,张跑跑咱俩吃饭。”

“张跑跑现在是张怒怒,你不用哄我,我没跟你生气。”张钊咽不下,从入队到退队他都是队里一霸,仗着成绩好连教练都敢怼,浑身上下透着没吃过亏的傲气劲。

气炸。他摸了摸苏晓原的脑袋:“嘿,还真是个发旋儿啊,怎么都按不下去。吃饭吧,不够咱再拿。”

苏晓原烤肉技巧生涩,导致肉片两面皆糊。“诶呀,又被我浪费了……要不我再拿一盘去吧?”

“不用,够吃了。”张怒怒已然气饱,“下午你怎么安排?要是嫌我耽误你复习,我送你回家。”

“是耽误我复习。”苏晓原实事求是地说,“可算知道为什么谈恋爱耽误学习了,你一来,我总想和你聊天。”

“说好听的哄我是吧?”张钊很吃这一套,“还是给你送回去吧,我是无所谓,300分约定选手,可别把你耽误了。”

“我不,咱俩还是在一起吧,就这么两天也没什么可耽误的。”苏晓原往嘴里塞打糕,拉出白白的丝来,“这个好吃,有芝士你尝尝!”

“是吗?尝尝。”张钊歪脖,咬住筷子上的那一半,两张嘴巴中间拉着几丝芝士。苏晓原以为他要抢,咬住打糕往后拽。

芝士丝断开,崩了俩人一嘴。

张钊嘴唇上黏糊糊的,很有意味地舔舔嘴唇:“这……有点儿色情啊苏哥,我未成年。”

“你胡说,你才色情,谁让你非要抢我的。”苏晓原紧紧攥着纸巾,“你闻闻,咱俩身上是不是都是烤肉味儿?”

“肯定是啊……”张钊的大脑里驰骋着各种成人级的想法。他赶紧端正坐姿,希望自己的小和尚保持冷静,千万别再外头丢人现眼。

苏晓原在桌下偷偷拉手。“你一来我就不想复习了,下午你带我骑车去吧。我今天谈恋爱,明天再努力。”

张硬硬苦着脸说:“等我休息一下……下午咱俩去我哥家楼下骑,地方大又安全。”

一刻钟后俩人走过选餐区,突然响起刺耳的童声:“妈妈看!大瘸子!这就是刚才的大瘸子!”

张钊回过身嘴唇紧抿。

完蛋了,苏晓原知道他这火是压不住了。

“这是您家孩子啊?”张钊压抑着身体里的怒火,虽然他不是苏景龙那样毫无人性的畜生,但刚才那刹那,他有点儿想对小孩下手。

拎起来打完A面打B面。

家长忙得焦头烂额,收拾着一桌狼藉。“啊,是是,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是几个意思?有他妈意思吗?”张钊呼出一口气,心里极不舒坦。

“钊哥,算了,算了。”苏晓原怕他掀桌,“小孩童言无忌,再说我都不往心里去,咱俩走吧。”

“童言无忌?我小时候说错话还挨我妈打呢,凭什么他就无忌了?他是张无忌啊?我看他就成心!”张钊抬起眼淡淡地扫过去,一直扫到男孩儿脸上,“您是他妈妈对吧?”

家长面子上抹不开,拉着儿子的胳膊道歉:“是,太不好意思了,小孩子正是皮的时候,我管不住……”

“管不住你他妈别带出来啊?谁允许他污染环境了。”张钊和凯撒差不多,平时犯犯二逼,该发火的时候声音不大却极具侵略性,“我同学出来吃顿饭还得让他挤兑,您觉得这事说得过去吗?我挤兑两句您孩子行不行?”

“说不过去,说不过去。”一看这位家长也是拿孩子没辙,在家树立不起威严,“我替孩子道歉行吗?小同学,刚才真是孩子不小心,我是他妈妈替他说对不起。”

张钊直接挥手:“不行,您是您,他是他,他这么小该懂事了,出来道歉。”

“我不道歉!”男孩儿看这个人不好惹,本能地缩到母亲身后寻求庇护,“我不要道歉,妈,我不道歉!妈你让他走!妈他要打我!”

周围的人全看过来,苏晓原很久没被人这样注视过了。“钊哥,算了吧,咱们走吧,咱俩马上该高考的人不跟孩子计较。”

张钊却不肯动,第一回 发觉童音刺耳,完全不可爱。“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您儿子这么做就是错了,就是品行有问题,他必须道歉,不道歉,我不走。”

“这……”家长为难地看看孩子,两边尴尬僵持着。张钊执意如此,苏晓原根本拉不动,和撒开把的凯撒一样收不回来。

“这孩子是得好好管了,一直大吵大闹的,没家教。”“是,尖叫半天了,让不让人吃饭……”“才多大啊,就这么没礼貌了。”“这不就是欺负人嘛!”

声音逐渐变大,从你一言我一语,慢慢汇聚成同一股力量。当然也有人说什么孩子还小,至于这么较劲嘛,但很快就被别人的声音压过去。不仅是为两个高中生讨回公道,也是替苏晓原代表的弱势群体鸣不平。

苏晓原立在原地,第一回 感受到社会反馈的善意。

这不怪他,一个从上小学就开始接受同学排挤的孩子,能坚定不移地站起来走路已经不容易了。道理他都明白,可是被外界刺激的时候苏晓原仍旧习惯闪避,或者用练就的外壳抵挡回去,很少去思考别人是不是欺负了自己。

他看着张钊,这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男生,他有底气,挨了气从来忍不住,和凯撒一模一样,有危险选择冲在最前面。

“您……”这时候再不站出来,自己简直就是个渣男,苏晓原看向家长说道,“您的儿子确实……说我了,我可以不计较,孩子还是要教育的。”

家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拉着儿子过来鞠躬:“快!给哥哥道歉!”

“我不道歉,我不要你!”男孩儿甩开妈妈的手,捂着耳朵尖叫:“我不要你!我要找奶奶!我要找奶奶!我要和奶奶告状!”

“你先道歉,回家爱找谁找谁,找你奶奶哭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张钊恨不得伸手给他来个硬核脑瓜崩,直接崩哭了他,“说对不起!”

“我不说!我不说!我要找奶奶!”男孩儿直接哭坐在地上,尖锐刺耳的哭声对在场每个人的耳膜都成了一种折磨。苏晓原见势不妙,拉着张钊往外跑。

他很少用跑的,瘸得更明显了。张钊本想把今天的事杠到底,但是看着他一小片儿的肩膀连高低平衡都维持不了的费劲,闭紧嘴,什么都不想说了。

俩人一路小跑直到过了马路。苏晓原太久没跑过步,倒不是很累只觉得窘迫。“你……你干嘛和小孩子计较啊,把人惹急了,咱俩也脱不开身。”

“急了就急了呗,错的又不是咱俩。我又没打他……”张钊气不忿。

苏晓原反过来劝:“钊哥你别气。有时候,人是得不到想要的公平的。这些我看的比你清楚,比你懂。”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知道该说搞体育的人天生单纯,还是因为他们常年只和体育较量所以变得单纯,张钊忿忿不平,“他做错了凭什么连句道歉都不说?就凭他年龄小?谁他妈不是从那么小长大的,我……”

“诶呀,你别气,你再急我生气了啊。”苏晓原看到胳膊肘那个傻字,后悔写了这么个字。

“我能不生气嘛,我……”

“很多事没有凭什么,你为我好,心疼我,这些我知道就好。他现在出言不逊,家里没有人能管得住,将来必定会吃大亏,摔大跟头。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咱们不要为这个生气……要不,咱俩去骑自行车吧?”

张钊没他那份淡然,他的世界非黑即白,错了认输,可也只能叹气。“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走,骑车去。”

张扬家楼下的这片林子非常难得,整片全是白桦树。6月初也是最好的时候,毛毛虫掉光,嫩芽长成巴掌大小的绿叶,温度适宜,阳光正暖。张钊骑着小黄把苏晓原带回来,车把拴着一根狗链,顺道把狗儿子也带回来遛遛。

“自己跑啊。”张钊仍旧不习惯栓狗,撒开凯撒的脖圈。许久没跑大草坪,凯撒像一只重见天日的野兔子,跑几步蹦跶一下,跳得老高。

苏晓原跨上小黄座椅调整高度:“拴着凯撒吧,它是哈士奇,我妈总说它一撒手就没了。”

“让它跑跑呗,它可是张跑跑家的狗子。”张钊扶稳小黄后座,因为巨可爱的马路杀手又要骑车了,“你别蹬太猛,手一定捏住车闸!”

“知道了知道了,快扶着,苏瘸瘸要起飞!”苏晓原摆正车把,轻轻踩下一脚。小黄在张钊的扶持之下稳稳当当骑了出去。

苏晓原心里满是气馁,学了快4个月的骑车到现在还不成。“唉,原以为高考就是最难的了,想不到骑车也这么难。别人几个星期、几天就会了,偏偏我半年还不成。”

话说完了,身后没有回应。苏晓原吓得一激灵还以为张钊撒开他了,回头一瞧只看那人满脸乌云,肯定还在纠结刚才。

“张跑跑。”苏晓原边骑边回头,“还生气啊?”

“嗯。”张钊小跑跟着。

“别气了,社会上什么人都有,我从前也在意这些,现在看得很开,完全不往心里去。”苏晓原轻快地说,脑袋顶的呆毛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你有功夫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教会我骑车,我是不是没有运动天分啊,都快半年了……”

张钊心不在焉地说:“你这不是挺好的嘛,我都能撒开了……”

这话说得不走心,张钊脑海中还在和小男孩儿大战三百回合,自己凭实力吊打,A面打完打B面。没想到手下也没走心,说着说着就撒开了后座。

小黄还在往前行驶,这回没有人扶着,真正依靠苏晓原的平衡能力掌控,很稳很稳。它路线笔直,像一艘刚驶出港口的小船,满载着希望、能量和爱,杨帆朝更宽阔更壮阔的大海出发。

等张钊反应过来小黄已经骑出好几米远,他没敢出声而是小步跟上,在车后半米陪跑。

苏晓原,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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