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怎么不理朕?(回现实)
日子细水长流地过着,很快就到了湛小浅的六岁生辰。
云子姝缠着娘亲给小浅哥哥办生辰宴,可湛小浅毕竟是当今储君的儿子,虽然还未公开承认,但他的生辰宴,应当是宫里去办,云家虽有这等美意,只怕是配不上小殿下的身份。
明知可能是白忙一场,慕容淑还是愿意满足子姝的心愿,当真提前五六日开始筹备起生辰宴来。
云家上下也跟着热闹起来,生辰前两天,云震都是深夜才回到云府。
这日慕容淑将子姝哄睡后,特意等着云震回来,见他愁眉不展,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你这几日总是愁眉不展,回来得也晚。”
云震喝了一口茶水,长叹一声:“储君的嫡子被西狄施计虏走了。”
“什么?!”慕容淑大惊失色,“那孩子还活着吗?”
云震揉了揉眉心:“活着,储君最看重湛尧,湛尧若死了,北微都得变天。现在军中在商量对策,要么开打,要么”
他欲言又止,没跟慕容淑透露太多,忽然转移话题说:“小殿下的生辰宴办得如何?”
慕容淑道:“一切都是按子姝的生辰宴去办的。”
云震知道慕容淑最疼小儿子,云子姝的生辰宴总是盛大无比,若不是在皇宫脚下要顾及皇家颜面,只怕这场面都要盖过皇室的生辰宴了。
他点点头,牵过慕容淑的手说:“劳烦夫人好好操办,让小殿下开心开心。”
有些话,他没有点得太清楚,慕容淑也不会过问太多。
因为这场将要到来的生辰宴,云府上下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可到了生辰这日,宫中却派了人来接湛小浅。
“是太子爷的意思。”那太监说,“太子爷在宫中为小殿下设了生辰宴。”
既然是宫里的意思,云家也不好说什么,慕容淑早有此预料,因此也不意外。
只有云子姝被泼了冷水一般,他抓着湛小浅的手不肯松开,嘀咕道:“我也想跟小浅哥哥一起过生辰。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湛小浅没法把他一起带进宫,只好摸摸子姝的头顶,许诺说:“我今晚一定会回来的。”
云子姝得了这句承诺,才甘心松手,看着小浅哥哥坐的马车往皇宫而去。
湛小浅被接进了富丽堂皇的北宫,见到了他无比想念的父亲湛宣。
湛宣抱起小浅,同他说了抱歉,那日本该去云府看他,却因为前线战事耽误了,湛小浅紧紧抱住父亲的脖子,顷刻间就原谅了他的爽约。
湛宣给湛小浅的生日宴远比云府更加盛大隆重,他将湛小浅带到了皇帝和百官面前,承认了湛小浅的身份,并将他的名字改为“缱”,正式将他写入皇室族谱,还给他封了王爵。
这些荣华富贵,湛小浅根本没有概念,他只惦记着桌上那道蜜汁鲍鱼是云子姝会喜欢的菜式,也怕自己的新名字太难写,让子姝头疼。
晚宴过后,还有一场热闹夺目的烟火。
湛缱在这场烟火的掩护下,跑到了安宁殿外,想与父亲说母亲生前要他带的话,他走到门口时,听到父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湛缱今日有了爵位和皇室身份,再去换回湛尧,西狄总不能不肯。”
赵闻将军似乎是在争论:“殿下真就打算这样交换吗?其实也不是不能跟西狄打。”
“怎么打?!”湛宣懊恼地质问,“光是除一个端兰部落都难比登天,耗尽军力,西狄反扑得如此厉害,尧儿还被他们抓了,本就没有多大的胜算,如今还投鼠忌器,我不可能拿尧儿的性命开玩笑!”
“可可小浅也是殿下的骨血啊!”
“他是西狄人所生,有一半外族血脉,那双眼睛更是怪异至极!他怎么能跟尧儿比?”
“殿下,可是!”
“别劝了,我心意已决!”湛宣一锤定音,“明日一早,就把湛缱送去边境,送去西狄人手中,把尧儿换回来。”
“”
冰凉的手无措地在胸口抓取,什么都没抓到。
湛缱才想起来银辉神木已经送给子姝了。
他转身离开,逆风而逃,泪水铺满脸颊,下台阶时摔了一跤,动静很大,磕伤了额头,但他马上自己爬了起来。
母亲不在,没有人会来扶他。
母亲不在,也没有人会来爱他。
父亲是个骗子,要把他重新送回西狄的地狱里去,去换回他最疼爱的儿子。
湛缱擦去挡住视线的眼泪,泪水很快又凶猛地积蓄起来。
他拼命地逃,逃出皇宫,身后喧嚣一片,有人在追他。
·
烟花还在放。
云子姝在云府门口也能看见宫里的烟花。
陪在他身边的云非池说:“你看,他今年的生辰一定过得很开心,太子殿下也很爱小浅。”
云子姝天真地问:“就像爹爹爱子姝一样吗?”
云非池笑着道:“是呀,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呢?”
云子姝开心地笑起来,他起先还担心,小浅哥哥去宫里会受委屈,看到这场绚烂的烟花,他才确信自己多虑了。
“小浅哥哥说,今晚一定会回来。”云子姝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他今日缠着母亲换回了一套男儿装扮,头上不再梳各式发髻也没再戴任何珠翠,衣服也从罗纱仙裙变成了雾蓝色穿银丝的衿袍,眉宇间稚嫩的英气在这套衣服的衬托下不加掩饰地展露出来,靠着夜色掩护,极少有外人察觉,云三小姐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云非池提醒他:“说好了,今夜给他惊喜后,子姝要乖乖换回罗纱裙。”
“嗯!”云子姝用力点头,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银辉神木,小浅哥哥把最重要的信物都送给了他,他又怎么能继续欺骗小浅哥哥呢?
他要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分享给他,他要让湛小浅知道,他说的“并肩作战,保家卫国”绝非戏言,他是男孩子,是可以和他一道上战场杀敌的!
他求了母亲好久,软磨硬泡,撒娇卖乖,无所不用其极,终于让慕容淑松口,许他今夜做回云三公子。
云三小姐的字是“静女其姝”的姝,云三公子的字是“璇玑玉衡”的玑。
云子玑之所以没从哥哥们的“非”字,是当年那位高人说“非”字与他的命格不合。
“今夜我是子玑,不是子姝。”
他满怀期待地望向北宫的方向,等着小浅哥哥来,他知道小浅哥哥一定不会让他等太久。
果然,那道熟悉的身影在烟火之中向他飞奔而来。
云子玑上前两步,在扑进湛缱怀里的前一刻,发现他满脸是泪,异色的瞳孔布满绝望。
他顿住了动作,伸手想擦他的眼泪。
湛缱却后退一步:“你是谁?!”
子姝呢?!可爱温柔漂亮的子姝妹妹呢?!
“我我就是子姝呀!”云子玑轻声说,“其实这才是我呀!”
云非寒察觉到湛缱神色不对,走到子姝身旁护着他,对湛缱说:“子姝是男孩,或许你应该称他为子玑。”
湛缱仿佛被这句话冻住,又被一道雷劈碎了重捏起来,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痛苦又怪异,那只红色的瞳孔像要流淌出鲜血。
云子玑有些怕这样的湛缱,他上前两步,想牵住他的手,和他解释。
“滚开!!”
湛缱一把推开云子玑。
云非寒和云非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子玑。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湛缱几乎崩溃,没有云子姝这个人的存在,没有爱他的父亲,母亲在骗他。
茫茫天地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云子玑吓出了眼泪:“我不是故意骗你我是”
湛缱咬牙切齿,眼中含恨:“闭嘴!你这个恶心的东西!”
他骂的不仅是骗他的子玑,还有那个心狠的父亲。
云子玑怔愣,脸煞白下来,嘴唇抖了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湛缱指着他,将今夜承受的所有委屈与愤恨宣泄在五岁的云子玑身上:“你就是个骗子!你把我的子姝还给我!”
“你疯了吗?!”云非池打开他指向云子玑的手,“子姝和子玑是同一个人!”
湛缱冷笑,他打量了一眼云子玑,说:“你比我这双眼睛,还要让人恶心。”
云子玑难堪地滑下两行泪——从来没有人会说他不好,湛缱是第一个,他也是云子玑最在乎的一个。
宫里的人追了出来,甚至带了兵器。
湛缱回头望了一眼,知道自己逃不过回西狄的命运。
“你别这样别这样说我”云子玑哭得气息急促,字都断不清楚,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勾湛缱的小拇指,“小浅哥哥,对不起我”
他忽然脖颈一痛,身体猛地前倾,湛缱竟然伸手,直接扯断了云子玑脖子上的银辉神木。
他扯得那样暴力,几乎把云子玑带了一个踉跄,如果不是云非池及时扶了一把,云子玑已经脸朝下摔下去。
“还给我,你不配戴它!”
湛缱扯断了银辉神木,如同扯断云子姝曾经鲜活生动的灵魂。
时隔二十年。
玉兰树下,云子玑摸上自己的后脖颈,竟还觉得,当日湛小浅扯的那一下在隐隐作痛。
眼角冰凉,他伸手一触,原是一滴未落的泪珠。
他从回忆中抽身,脸色苍白如同重病,燕又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
他循声看去,原来是湛缱下朝来了御花园,被那些世家千金围住了。
云子玑静静凝视着不远处的君王,少时不堪的回忆令他清醒过来,湛缱只是不喜欢燕又柔,不是不纳后宫。
他喜欢的是云子姝,是那个娇柔可爱的云三小姐,他爱的,是女子。
而不可能是云子玑,一个讨嫌的骗子。
他抬手抹去泪珠,悄而无言地离开,掉在他肩上的玉兰花瓣从他身后落下。
湛缱远远就看见帝妃站在玉兰树下,可等他拨开围住他的人后,帝妃已经转身离开。
子玑是没看见朕吗?
湛缱委屈,怎么也不理朕一下?——
六岁小浅:我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绝世无双明眸皓齿楚楚动人顾盼生姿美撼凡尘的子姝妹妹呢?我的世界开始崩塌!
五岁子玑: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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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玑还在肚子里时,爹妈起名实录:
云妈:从“非”字的话,就叫非玑,怎么样?
云爸:怪怪的
云妈:哪里怪?
云爸:叫非玑,像是会飞走
云妈:那不行!!我的宝贝怎么能飞走呢!
于是改为子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