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朕撒娇耶

蒸好的桃花糕甜糯可爱,香味都飘到与未央宫邻近的玉和宫里。

循着甜香味寻来的湛尧探出半个身子:“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我也想吃。”

桃树后的云非寒见他过来,唯恐会被发现——无论他躲得多好,只要在湛尧的视野范围内,他一定会暴露行踪,从小到大,总是如此。

在湛尧的视线落到桃林前,云非寒满脸是泪,几乎是落荒而逃,湛缱并未拦他,也没让侍卫跟着。

云非寒的心结为了云子玑而解,他不会再做出什么偏激的复仇之举,他会自己回到幽禁的宫殿里,等待最终的宣判。

云子玑后来才听说湛尧为二哥挡了一箭,那一箭正中胸口,十分危急,当日沈勾没能来未央宫,就是为了保湛尧的命。

如今见他活蹦乱跳,云子玑是高兴的。那日毕竟是他利用了这个傻王爷,如果因此搭上湛尧一条命,云子玑心中难安。

湛尧拘谨地站在花园外,明明馋嘴,却不敢进来。

云子玑上前牵住了湛尧的手,把他领到了桃花糕前,让他随便吃。

这糕点虽然香,但形状并不统一,有些是桃花的形状,有些则是奇形怪状,分辨不出是什么。

“怎么还有包子呀!”

湛尧指了指那一团圆形的糕点。

这话一出,云子玑忍俊不禁地看了看父亲,云震脸面上实在是过不去,他已经尽力在捏花的形状了,奈何这双手就没这个天赋,做出来的还是奇形怪状的包子。

云子玑挑了一个最像桃花的桃花糕给湛尧,让他尝一尝。

他自己拿了父亲做的“包子”送进口中,笑眯眯地夸:“是个甜包子。”

“好吃好吃!”

湛尧像小孩一样手舞足蹈地夸。

云非池打量着齐王殿下如此,心道这怕是要傻一辈子了。

傻着也好,如今齐州没了,非寒也自身难保,齐王就这样傻乐地过完一生,于他而言也是一种福气。

湛缱这时从桃林现身:“好香啊,朕也想尝尝岳母与岳父的手艺。”

他有意把彼此的距离拉近,然而云震和云非池还是恭恭敬敬地起身行了一礼,唯独慕容淑不跟湛缱拘谨,只招呼他过来吃桃花糕。

湛尧有些怕湛缱,一见到他就躲在了子玑身后。

他如今已没有任何威胁,湛缱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对这个兄长难得有了几分好脸色。

“朕又不会吃了你。”

湛尧还是躲在子玑身后,云子玑也护着他,对湛缱说:“你别欺负他。”

“朕哪里欺负他了?”湛缱看似委屈,却很快笑得和煦,牵着子玑的手道:“罢了,帝妃说什么朕都愿意听。”

云子玑脸红耳热的,拿起一朵桃花糕堵住了湛缱没遮拦的嘴。

他们如此恩爱和睦,云家众人心中才彻底放心——就凭着湛缱对子玑的这份偏爱,无论云家日后如何沉浮,子玑都会被保护得好好的,这就很够了。

到傍晚时分,云家人才出宫,他们进宫一趟,私下里跟湛缱脱了君臣的等级关系,本是最好开口替云非寒求情的,但始终无人提此事,连爱子如命的慕容淑都避开了这个话题。

离宫前,慕容淑进内殿和子玑说了会儿话,湛缱以为是那些不便开口的求情之言,却也不是。

“娘亲又给了我一堆首饰。”云子玑打开手中精致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珠宝美玉制成的珠链,“她总把我当子姝。”

云非寒的诛心之言又在湛缱耳边萦绕。

“当子姝不好吗?如果你始终是子姝,就不会经历这些坎坷。”

云子玑一愣:“你都知道了?”

“非要等那预言成真了,子玑才肯跟我说实话吗?”

云子玑看出湛缱为此伤心,便握住他的手说:“我如今活得好好的,就算那位高人所言非虚,现在那方预言也已经被破了呀。”

“万一呢?”万一此次并非是最终的劫数?万一子玑还是难逃英年早夭的命数?

再来一回,湛缱只怕要发疯。

云子玑:“那位高人曾私下告诉我,我若能平安度过大雪压境的生辰,他的预言便能不攻自破。我从前不懂,每年生辰都会下雪,他说的大雪压境该作何解。那日站在城楼上,看到风雪之中千军万马压境,我才悟出这其中的道理。”

湛缱将信将疑:“你别为了让我宽心编话来哄我。”

“难道陛下以为我又在欺君?”

“子玑欺君也不是一两次了。”

他似有责怪的意思,云子玑无奈道:“当真已经无碍了,这话我也跟娘亲说过,娘亲也已经放心,这些珠链都是工匠琢磨而出的上品,娘亲让我留着傍身,戴与不戴也随我的喜好来。”

在这件事上,湛缱近乎有些固执:“可你若始终是子姝,可能连这一劫都不会有。”

“是不是二哥跟你说什么了?”

兄弟连心,云子玑轻易就能猜到云非寒如今会对湛缱说些什么话。

湛缱:“倘若六岁那年没有遇到我”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就始终只是云子姝,会被父母兄长保护在内院,限制在闺阁之中,一生无波无澜,自然也不会遇到什么险境,可这样的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我降生在这个世间,只是为了能活下去?旁人年少可有凌云志,而我作为子姝连抱负理想都不能有,触碰这些便会早夭,这样碌碌无为被保护着过完一生,实在无趣。”

“倘若要我选,我还是要做云子玑,无论有没有与你相遇,子姝都只会是昙花一现的存在,因为我不甘于此。”

云子玑含怒看着湛缱:“你要是还想让我做回子姝,说明你爱子姝胜过爱子玑,我是要生气的,也是会吃醋的。”

湛缱温柔一笑:“哪有人吃自己的醋?”

“我现在就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吃自己的醋!”

云子玑挣开湛缱的手,背过身不理他了。

湛缱绕到他面前哄:“是朕不好,朕不该为了三言两语,用子姝来否定子玑的存在,朕错了。”

云子玑伸手揪住湛缱的耳朵:“哼,不许再犯!”

“遵命!”

云子玑被逗笑:“你真是没个正经!堂堂国君来遵我的命,我岂非以下克上了?”

湛缱抱起云子玑,将他放在桌上,凑过去亲了亲他:“朕就愿意听帝妃的,不对,再过几日,便是君后了。”

“嗯?”云子玑往后仰了仰头,逃开湛缱的吻:“你真要封我为后?”

湛缱反问:“除了子玑还能是谁?”

云子玑:“可是如今二哥的事你不怕臣民非议吗?”

云家刚出一个逆臣,立刻又出一个皇后,臣民怎么会肯?

“封你为后,是朕出征前就定好的。现在这个时机也是最合适的,有你这个皇后在,就没人敢因为云非寒的事轻慢云家,臣民也只会想,云家与这次政变必无牵连,否则皇帝怎么能如此放心地册立云家三公子为后呢?”

“你想得挺周到,你”云子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朕听皇后的。”

求情的话就在嘴边,云子玑又咽了回去。

当日湛尧想护住太后,云子玑正义凛然地告诉他,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如今到了他的兄长身上,云子玑自知也不该利用湛缱对自己的偏爱要他徇私开恩。

湛缱轻轻抚摸着云子玑脖颈上的剑痕,柔声道:“旁人都以为云非寒谋逆篡位令朕不能容他,其实在朕眼里,这道伤痕才是他最大的错。”

“子玑,朕如今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只要子玑开口,湛缱就能力排众议,给云非寒的一条生路。

云子玑垂下眼睫,避开了湛缱的视线,撑在桌上的手忽然摸到了什么,他拿起来一看,是那只卸了暗器囊的小飞鸢。

他想起一件事来,拿起飞鸢递到湛缱眼前:“我当初骗齐王去城楼撤兵,答应会送他一只木头小鸟,陛下要不替我给湛尧也做一个?”

湛缱:“”

“你就想说这个?”

云子玑:“嗯。”

湛缱笑着道:“可这是朕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就这样许诺给湛尧?”

“所以让你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哄哄他,不然我只能把这枚定情信物送给齐王了。”话是这么说,云子玑是很宝贝手上这只小飞鸢的,握在掌心都不肯松开。

“他当日险些丧命,那箭说是为二哥挡,其实也保护了我,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我想,我答应给他的飞鸢是要给的,否则我岂不是在欺负小孩?”

湛缱一噎:“二十好几的人还是个小孩啊?!”

“他现在心智只有五六岁,不就是小孩吗?陛下再做一个吧,就当是哄小孩了,好不好?”

“定情信物是独一无二的!朕送他和定情信物一模一样的飞鸢,传出去算什么?朕喜欢齐王?”

这话太荒谬了,云子玑听了忍不住趴在湛缱怀里笑咯咯,湛缱被蹭得心痒又无奈。

“陛下就答应我吧,给他做一只,他如今心思单纯,你待他好,他会很感激你的,齐王到底也是陛下的亲兄弟,如此也能博一搏美名。”

“朕又不需要这样的美名。”

“做一个嘛做一个嘛!!”

云子玑蹭在湛缱颈窝,撒娇卖乖,还亲他的喉结。

湛缱:“”

“好吧好吧!朕是看在他当日挡箭护你一场的份上!”

云子玑声音软腻:“陛下其实是心软之人。”

湛缱将子玑搂进怀里:“有你在,朕的心才是软的。”——

小浅:子玑不在,那就是颗石头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