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是不是梦游,”周诣看了陈铎一眼,“掉了魂儿的那种,你用锤子敲床板的时候没意识么?”
陈铎回想了一会,说:“我不知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被你踹得弹飞上去那一秒。”
周诣想象到了陈铎当时的模样,肯定被吓得比他还惊悚,怪不得张口就骂人,就说:“算了,老子就当揍你一顿做晨练了。”
陈铎刚从上铺拿到锤子,一听他这话,压下去的火又有点往上蹿,“我真想一锤子砸豁你这张嘴。”
“来。”周诣学着刚才陈铎说这句话的语气。
陈铎寒着一张脸,说:“我以后再给你提建议,我就把锤子吃了。”
他中午在天台提的那个建议,让周诣在学校里找个脾气比名气还大的男生打一顿,等一架出名之后就没谁再敢挑衅他了,周诣这王八羔子嘴里骂他不靠谱,晚上回来就敢踹他床板,现在架也打了,动静闹那么大也肯定让人知道了,陈铎顿时觉得周诣就是个背着王八壳的白眼狼。
“嗯,其实我当时就觉得你挺合适的,但是没好意思说。”周诣很欠地说了句。在校里挺出名且让他觉得看不顺眼,说的可不就是陈铎吗。
“我以前听说你脾气特别臭,话也少,不爱搭理人,”陈铎爬回上铺,靠在墙上说,“现在我发现了,其实你不说话的时候,都是偷着在心里嘴欠。”
葛赵临跟他说过一回周诣的坏话,说那帮混技校的人里,就属周诣以前最不是个东西,小时候朝他亲爹脑门打弹弓,长大了就拿啤酒瓶给别人脑袋开瓢,黄赌嫖毒里占了前三,就是个腿上打了石膏也要蹭别人摩托后座去飙车的暴脾气富二代,但是葛赵临挺喜欢周诣的,他说他特乐意看实验附中的颁奖典礼,校长前一秒在台上念处分名单,破口大骂周诣没教养不知好歹,下一秒就铁青着脸给周诣发三好学生奖状,然后还得违心地对他说:“恭喜你,你是实验的骄傲。”
但是从刚认识周诣到现在,陈铎只感受到了他一流的嘴欠功力,今晚这一出让陈铎发现周诣不仅嘴欠,丫还有点虎逼。
俩人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第二天就被人四处传了。
葛赵临胳膊搭在天台护栏上,转过头说,“我问你个事儿。”
“说。”陈铎低头揉了揉后颈椎。
“你昨晚上在宿舍跟周哥干了?”
陈铎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你说话能不能别漏字?”
葛赵临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就笑个不停,笑得让陈铎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你昨晚上在宿舍跟周哥,干,架,了?”葛赵临笑着重说一遍。
陈铎嗯了一声,问:“你听谁说的。”
“忘了,早晨四点多钟就有人在群里说你俩干架了,”葛赵临点了根烟,说:“我在群里乍一听录音,还以为你们在宿舍放炮仗玩呢,噼里夸叉的,吓人。”
“嗯,传开了就行。”陈铎说,他隔着床板挨了周诣的那一脚猛踹,还算挨得有那么点意义,至少周诣不用去跟别人打架得罪人了,直接就近跟他结了个梁子,这样以后算账也方便,翻下去就能打。
“这还能传不开么,周哥这一打就打了个校霸级别的人物,门卫那大爷都知道了。”葛赵临又咯咯笑起来,“你知道他们怎么传的吗?”
陈铎看了他一眼,“怎么。”
“说你挨揍了,让周哥打的躲床底下不敢出来,草,笑死我了。”葛赵临绷不住了,仰着头一阵狂笑。
陈铎:“”
葛赵临笑到一半打了个嗝才停住,他抖了抖手上已经烧出一截灰的烟,说:
“刘纹毅找着人了,你放学了就直接去南山,我提前去那蹲着。”
南山是一片离十中不远的空地,本地的小混混经常在那里约架斗殴,规模大点的群架基本都在南山解决。
陈铎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给李炽雯发短信,告诉她自己晚上有事又得迟到,把工资扣了就行。
周诣放学去网吧的时候,碰巧遇上了车鸣誉,他骑着个二手小电驴,车把上挂着满满一塑料袋的烤串,周诣以为他会装没看见自己直接骑走,没想到他突然刹了车。
“周哥,吃串串不?”车鸣誉停住车,用眼珠子瞟了瞟烤串,示意周诣去看。
“谢了,你自个儿吃吧。”周诣不知道他献的是哪门子殷勤,前两天还冲自己大吼大叫,今天就直接亲切到喊哥了。
“行吧,那啥,你把陈铎给揍了啊?”车鸣誉语气里有股压不住的兴奋,“早该收拾他了!就是因为没人敢出头才让这疯狗狂得跟哮天犬似的,你太牛逼了哥,你这一架打得比刘畅放屁还响亮,你以后就是我大哥。”
周诣愣了下,他跟陈铎明明是猛男互殴谁也没捞着好处,怎么传出去倒变成他占上风了,“谁跟你这么说的?”
车鸣誉一脸喜滋滋:“咱学校那门卫大爷。”
周诣哦了一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了,敷衍几句客套话就把车鸣誉打发走了,他走进网吧,照旧挑了个角落的机子听网课。
南山里有一座新建的陵园,陵园旁边就是那一大片空地。
陈铎第一次跟人在南山打架的时候,就觉得这样非常不尊重人,死者为大,在别人的坟墓旁边扯着嗓子骂脏话,有时候还捅刀子放人血,这些丧心病狂的缺德行为一直让他觉得,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早晚会遭天谴的。
葛赵临就蹲在地上拿着手机发语音,他脸色非常臭,声音也压得很低,“我真是服了,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奇葩,打球玩阴的就算了,打个架也耍阴招玩算计,你是不是住阴沟子里啊?”
陈铎在他身后停住脚,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八成要出事了,他问了一声:“怎么了。”
“刘纹毅,这小子没按规矩来,”葛赵临看见陈铎站在自己身后,脸色缓了一些,“他自个儿说非要在南山打,我就让他带三个能打的过来,跟咱俩4v2,他一听咱俩没叫人,就又找了一群外地工人给他撑场子。”
陈铎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刘纹毅坏得规矩可不止这一个,他要是真敢叫一群人过来,这事儿就闹大了。
本地这儿的道上虽然乱,但还是有几条铁打的规矩不能碰,你要是说好跟人约架,报了几个人就来几个人,只能少不能多,嘴上说着自己来结果到场一军队这种行为,就好比骑在马问山头上拉完屎,又往韩昭嘴里撒尿一样,俩字概括,找死。
陈铎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刘纹毅就带着人来了。
刘纹毅大概是陈铎至今为止见过最没脑子的混混了,因为他真的带了一群人过来。
一共十二个,陈铎数了数,他没把刘纹毅算上,在他眼里刘纹毅已经是个死人了,这场架打完就可以直接抬进陵园埋葬的那种,到时候如果有时间,陈铎不介意顺便也给他竖个碑。
“我发现你真是活得跟个娘们儿似的,”葛赵临的语气很恼火:“也不对,娘们都没你怂,你整个就一小学生。”
刘纹毅身后突然有个人笑出了声,就好像葛赵临这话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了一样,他笑完又立马捂住嘴,不敢再破坏气氛了。
刘纹毅没接葛赵临的话,也没生身后那人的气,只对着陈铎说了句:“你没去陵园给你的老情人扫扫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