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任意门
—欢迎来到【弓弩】(*限制级)直播间—
[当前观众:3783041]
[请遵守发言规范, 创造良好平台环境]
【弩哥今天要干谁?】
【你说的干和我想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可能不是。】
【我不知道你们想说的是谁,但是肯定不是心心。】
【此处嫂子有几句脏话要讲.jpg】
【算了吧,他凭什么叫嫂子啊,不过是我弩哥的玩具罢了。】
【观众心心不相印送出:银水草×40】
【观众匿名送出:琥珀盐×3】
【观众 010101010 送出:钻石砂×1】
【他俩刚才是不是吵架了?我看嫂子扭头就走了。】
【他俩也用不上吵架这个词吧, 又不是恩爱小俩口, 床上搞一搞, 床下恨不得杀了对方。】
【讲道理,能看见丧尸做这种事, 也就咱这直播间了吧。】
【难怪是限制级,啧啧啧。】
【不打码就好了。】
【说实话, 就是有码也挺香艳的。】
【弩哥虽然身上疤有点多,不过身材没话说。】
【心心老婆的腿好漂亮嘶哈嘶哈。】
【沈砚心粉丝能回你们自己地方发疯吗?】
【我不是沈的粉, 不过他一直没有自己的直播间,不知道为什么。】
【谁care, 这里是□□地盘, 快滚。】
【观众拒绝捆绑送出:琥珀盐1×】
【观众弓弩唯一指定夫人送出:金珊瑚×7】
【观众普通家庭送出:钻石砂×1】
【我淦, 有钱人真多啊, 五千点的钻石砂说给就给?】
【我得俩月不吃不喝……】
【钻石砂算什么, 上次粉丝团还有大佬氪了极光岩呢。】
【观众□□抛光布送出:极光岩×5】
【观众□□保护袋 送出:极光岩×5】
【握草, 大佬说来就来!】
【十万点,我的妈, 我才贷的飞行车也就这个价了……】
【也就弩哥的直播间才会觉得琥珀盐都不值钱了吧。】
【我飘了。】
【诶, 嫂子回来了。】
【怎么还带了俩孩子啊?】
【笑死, 不会是嫂子给弩哥生的吧, 一大一小, 还挺会安排年龄间隔。】
【……不好笑。】
【观众三年抱俩送出:铁卵石×5】
【观众匿名送出:铜海藻×1】
【观众我家宝宝最可爱送出:琥珀盐×1】
作为本年度杀戮游戏最热门的夺冠候选者,弩哥的直播间一直在平台排名前三, 无论什么时候上线,都至少有两三百万的观众相陪。
去年与上一届丧尸王的决斗当天,曾经创下过同时在线一千万观众的奇迹,刷新了平台的最高记录。
弩哥被直播间系统分配的昵称是“弓弩”,巧的是,他的真名里也有弩这个字。
他来自人类某个少数民族,原名颇为复杂,不会方言的人鱼族观众将其简化成乌弩。
乌弩的粉丝不仅仅是母星赫特上的人鱼族,囊括了宇宙四大象限、各个星域与种族。
幸好所有的弹幕都经过系统处理,统一翻译成星联通用语呈现在屏幕上,观众再根据终端的不同设置将其译回自己的语言,不然他的直播间早就被五花八门的文字淹没,而且有些生物的语言还得以三维、乃至四维的方式呈现。
成天泡在【弓弩】直播间的观众都对沈砚心的常伴左右很熟悉了,从乌弩最开始认识他,到强迫其留在身边;从沈砚心激烈的反抗到麻木地顺从,看遍全程。
乌弩对于这方面的需求并不强,毕竟都是丧尸了,无法从性中获取多少纯粹生理块感,可征服沈砚心的心理满足,能匹敌杀死强大对手的块慰。
因此,有了沈砚心之后,乌弩几乎没再找过别人。
今日还是他们头一回,看见沈砚心把其他人带给乌弩。
乌弩和沈砚心要么不说话,要么就音量小、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接收器灵敏度调到最高都无法捕捉。
没有字幕,又不懂丧尸的语言,【弓弩】直播间的观众们被迫掌握了你说我猜的吉能。
新来的小美人唇红齿白,乖顺静谧,一双眼睛又圆又温柔,好似含着一汪缱绻春水。跟冷而硬的沈砚心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观众们想,难道弩哥不仅吃腻了沈砚心打算放他走,还要换个风格尝尝?
更奇怪的是,小美人不是自己单独来的,还带了个婴儿。没有双腿,天生残疾。
观众们又有了新的猜测——那个婴儿不会是乌弩的私生子吧?
小美人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漂亮的脸蛋嫩得能掐出水,弩哥虽然平时对沈砚心是挺混蛋的,但也不至于禽兽到对未成年人下手……吧。
由于限制级的画面都是要打码的,所以观众们也不能完全确定,每次在弩哥床上的是不是沈砚心,还是会另有其人。
可是,就算过程有码,结束之后总不能也分不清脸吧?这个小美人的长相如此惊艳,若真出现在【弓弩】直播间,几百万的粉丝不可能一个都没注意到。
过了一会儿,冒出几条弹幕。
【我认识这个新人。大典前我还看了他的直播呢。】
【诶,这不是汀宝吗?】
【我也感觉有点眼熟,是不是之前热转的那张截屏,篝火旁抱膝的美人侧颜?】
【对,就是他。】
这几个弹幕科普了一下,小美人自己也拥有直播间,就是人气比较低,只有两三千个观众。
他的真名叫麦汀汀,那个婴儿也不是他的儿子(这一点不能完全确定,毕竟少年出现在众人的关注中时已经带上小小孩一起了),而是捡到的,两人感情深厚。
一些热衷于凑热闹的观众立刻切出多屏,纷纷挤到【棘棘果】直播间看热闹,多机位多角度欣赏小漂亮。
沈砚心把小美人带到乌弩面前后本想离开,抬脚却又停下了。不用说,乌弩肯定没有允许。
【草,新欢旧爱共处一室。】
【修罗场啊,好刺激!】
【当面NTR吗,我哥太会玩了吧。】
【你们别乱说啊,我相信弩哥还是一心向嫂子的……】
【姓沈的有什么好的,成天一张死人脸,弩哥早就该把他弄死然后换下一个,我看新来的这个乖乖巧巧的,就很不错。】
【这话说的,他们谁还不是死人脸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日地狱笑话(1/1)】
弹幕吵归吵笑归笑,不会影响到丧尸们分毫。
乌弩箍着沈砚心的手腕,将他拉回来,按在自己腿上坐着,胳膊环住他的腰。
沈砚心本来早就对这种事情麻木了,可看见少年那双有些微困惑的清亮眸子,就像看到了单纯的卢克,突然就不想被看见自己面对乌弩时的卑贱和狼狈。
他用劲要抽回手,可是乌弩的力量根本不是养尊处优的他能够抵抗的,胳膊以能够直接勒断他肋骨的力道,完全没有放松。
无论床上床下,乌弩对他从来没有柔情可言。
男人感受到他的挣扎,手移到他的后颈,摁得他不得不转过头,然后强硬地吻上他的唇。
或者不能称作吻,更像是惩罚性的撕咬。
沈砚心颓然垂下手。
……刚才自己又是何必呢。
都试过多少次了,结局从来没有改变。
他的翅膀早就被剪得粉碎,再也不可能飞了。
乌弩放开他后,也松开了手。
然而重获“自由”的沈砚心没有任何动作,坐在他怀里,双眼失焦,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枯偶。
乌弩先前搂着沈砚心的手,此刻伸向愣怔在原地的少年。
不仅小美人不知所措,屏幕外的观众们更是目瞪口呆。
这一套操作……是什么意思?
找了新欢,结果自己率先给旧爱一个下马威?
你们丧尸是真会玩儿啊。
*
另一边,跟在沈砚心后面走进去的少年,先是被乌弩房间装修之豪华结结实实地震撼了一下。
本以为沈砚心的房间足够完备,没想到乌弩的这间更上一层楼,奢华程度和末日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末日对于大多数生命来说都是凄惨的,但有能力和有权势的,也许会比平日里过得更好。
等到他亲眼看见乌弩对沈砚心做的事情,又是一重震撼。
再然后,轮到自己了。
麦汀汀先是看见乌弩伸过来的手,比他的要大了好多,皮肤粗糙,指节宽大,布满了厚厚的茧,像是从末日前就经常握着枪。
视线再上移。
这还是麦汀汀第一次见到乌弩。
他常年游离于群体之外,对弩哥的名号也就是偶尔听说过;究竟是谁,并没有概念。
这时候突然离得这么近,看着对方仿佛、不、是的确曾被一分为二的骇人深疤,不该存在的心跳好像都加快了。
他没有反抗的余地,颤抖着把手搭上去。
少年的皮肤白而细滑,手指纤长,和男人的对比极其鲜明。
乌弩克制了力道,把他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掌里轻轻揉捏。
算不上充满暗示性,更像在品鉴一枚上好的玉石或是瓷器。但还是让麦汀汀觉得奇怪极了。
男人将他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一番。
最终,视线停留在他的左腿。
藤蔓中的花儿们的开放程度与主人的状态、心情相关,比如当下,都和麦汀汀一样谨慎地闭合着花苞。
“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乌弩的声线粗粝嘶哑,很难辨认。
麦汀汀很想抽回手,又不敢,只能咬住嘴唇,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不、不记得……”
他不是敷衍,是真的不记得。
感染前的记忆全成了转瞬即逝的梦境碎片,感染后的也迷迷糊糊。
似乎是某一天划伤了腿,因为已经进入“准死亡”状态,细胞不再增殖,伤口也就不会再愈合。
不知名的种子寄生在腐烂的伤口上,慢慢地,长出攀缠而上的藤蔓,开出亮蓝色的小花儿。
这些都不可控,也是不经意间。
好像某一天睡醒睁开眼,它们就在那儿了。
乌弩并未对他模棱两可的答案动怒,反而跳过去,又问了几个和蛇鳐有关的问题。
麦汀汀一一作答,他不会撒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男人全程神色不改,看不出对回答是喜是怒。
乌弩听他说完之后,目光落在怀里的婴儿身上。
人鱼幼崽身形娇小,比同龄的人类幼崽要轻得多,也小得多,哪怕是瘦弱的麦汀汀,一只手就可以抱住。
他的尾巴透明,离得远也许看不出来,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能看见轮廓和质感。
怎么看,也不是个同类。
麦小么并不怕人,就算这个高大阴沉的男人脸上疤痕纵横交错,他也没有怯意,反而好奇地看过去,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他……是你捡到的?”乌弩问。
麦汀汀眨巴一下眼睛,当做回答。
“信任你吗?”
“……嗯。”
“很喜欢你?”
“嗯。”
这倒不难回答。
乌弩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来。
大部分情况来说,人在笑的时候总是会显得更加和煦。
乌弩不同,笑意只让他看起来更加瘆人。
也许曾经有一张五官很不错的面庞,却因为疤痕的存在,让每一个微表情都更加扭曲。
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愿意跟着我吗?我会给你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服侍我。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在——我会保证你和这个小东西的安全。”
麦汀汀张了张嘴。
他的确没有料到,自己被喊到这里来,竟然是为了一个邀约。
丧尸群的老大,最有竞争力的「丧尸王」,竟然想要他加入自己麾下,而且还……什么都不用做。
若是换做别人,哪还用等到邀请,早就扒着弩哥的大腿不撒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求对方庇护自己。
但麦汀汀和那些丧尸都不一样。
他的愿望很简单:每天有棘棘果可以吃,在流亡的日子里躲藏在安静的小天地。
从来没打算和别人决斗、胜利,更没奢求过被送去母星,得到永生。
说是没志气也行,哪怕称之为苟且偷安也没关系。他就是一只想要过自己生活的小丧尸。
现在,可能多加了另一个小小愿望:在上述基础上,有崽崽的陪伴。
就像戚澄说的,也许过去他还需要东躲西藏,可如今有了「蓝」,他也有了自保和保护崽崽的能力。
他不愿被打扰,更不想卷进任何风波里。
“我……”
他刚开口,什么还没说,就看见面对着自己、背对着乌弩的沈砚心幅度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他很熟悉。
那时候在安全屋里,他也一样劝过卢克别动小么的奶嘴。
如果沈砚心也做出这个动作,说明对方也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多半可能是拒绝——并且告诫,不要拒绝。
拒绝的后果,他可能无法承担。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少年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小家伙,不吱声,乖巧地点点头。
乌弩并不介意另外两人是否有什么眼神接触、交流,反正一个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他满意地点点头,放开麦汀汀的手。
“什么时间了?”
这句话是问沈砚心的。
沈砚心声音很低,回答不像一个回答:“到了。”
乌弩稍微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后腰:“那就是结束了。”
沈砚心敏※感地一抖,却没有做什么。
旁边的少年对这段对话一头雾水,不清楚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直到沈砚心示意他看向窗外。
这些日子整颗星球笼罩在沙尘暴的阴影下,天地都是同样的土色,就算白天也昏沉沉的,像没睡饱、睁不开眼的人。
然而此刻外面竟然是晴空,蓝天白云,明净透亮。
“哇……”
太久没看见阳光的少年忍不住发出小小声的惊叹。
难怪在与蛇鳐大战之前就觉得外面莫名亮堂许多,在他们昏天黑地之时,持续了一周的灾厄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结束了。
乌弩终于放开沈砚心,站起来,像对一只怕生的小宠物一样摸了摸麦汀汀软软的卷发:“好了,该回到我们的地盘了。”
*
等到二楼的低级丧尸散得差不多了,三楼的才分批走下去。
伴在弩哥左右的是最后一批。
好些天没有踏出过“圣所”一步,倏然接触到真正的阳光和空气,反而有些不适应。
外边的地面被厚厚的沙土所覆盖,海拔生生长高几厘米。奇怪的是它们并不如大风吹过来时那样粗糙,反而能算得上细腻,一眼望上去,森林如同长在沙漠上。
闲不住的小卢克率先跳进沙地,沙啦沙啦踩着,发现了新乐趣。
操心的老管家跟在他后面,怕熊孩子出意外。
沈砚心小时候他就这么唠唠叨叨,原来的孩子长大了,又来了新的,他生前操劳一辈子,没想到死后还是改不掉。
他们身后是沈砚心和乌弩,谁也不跟谁说话,一个冷漠,一个阴沉。
走在队尾的戚澄和尼基塔一左一右,中间是抱着麦小么的麦汀汀。
戚澄和尼基塔对乌弩把麦汀汀收入囊中的结果并不感到奇怪,或者其实是意料之中。
少年的异能很奇妙,还没怎么经过修炼就已经有了如此巨大的能量,若是日后好好挖掘,一定会成为强劲的助力。
更何况他还有着这么一张精致的小脸蛋,无论是带上床,还是单纯放在身边观赏,怎么看都是乌弩赚到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戚澄自然会感到心痛,也没什么办法。他还没有不自量力到想跟弩哥争什么东西。
再说了,麦汀汀也不一定就不愿意——付出一部分自己,就能获得强大的庇护,听上去很划算。
戚澄看了看前面沈砚心的背影,如折不弯的青松,可究竟经历过怎样的风吹雨打,旁人无法想象。
落到弩哥手里就是掉进炼狱,绝不是脱层皮那么简单,根本再也没有爬出来的机会。
他转向身旁无知无觉的麦汀汀,后者也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问什么事。
目光依旧纯粹,像一汪从未受过污染的清泉。
戚澄真的不想……
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这朵娇贵的花儿注定会被蹂※躏,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那一天能来得晚些。
*
最初的病毒由人体携带和承载,经历飞速的变异后,传染到动物身上,最终植物也沦陷了。
北极星原住民的抵御全线溃败,病毒侵占人体,成了「活死人」。
动物们的弱肉强食被放大到极限,互相吞噬,死状同样惨烈。
唯一从这场浩劫中受益的,却是成千上万的植物。
它们获取了足够支撑自身不断分裂和生长的能量,变得越来越大,突破了各种生存环境的限制,又因没有人类和动物的阻挡,种群无限制扩张下去。
如今,北极星上几乎所有的陆地都被疯长的植物所覆盖,就算是昔日留下来的人造建筑,也早就爬满了藤蔓,成了名副其实的原始星球。
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随处可见,乍一看,根本分不清方向。
若是在文明时代,还能够借助科技辨别,如今全靠记忆力和运气。
间杂在森林中的沙地已然被先行的丧尸踩出一条道,他们也算不上有方向感,就是人多力量大,可以不停试错,直至找到正确的那条。
这也是为什么乌弩会最后才走,省时省力,不会迷路。
跋涉的过程并不轻松,时不时遇到饥饿的野兽袭击,好在这群丧尸中基本都进化出了异能,足够保护自己。
即便如此,还是折损了两人。
在麦汀汀展示出了对躁动的兽的安抚能力后,体力远弱于其他人的他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唯一拥有冷兵器的戚澄原本是先锋开路的一员,现在最大的职责转为守着麦汀汀。
两天后,一行人回到他们原本的驻地。
外围布满浓绿的爬山虎,从生了锈的铁皮大门还是能勉强看出来,这里是一间废弃的工厂。
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丧尸,呜呜啊啊地踱来踱去。
反正对低级丧尸来说,在哪儿待着都一样,条件好与坏根本没有差别。
见到弩哥时,他们纷纷后退,低着头以示臣服。
其他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一一走进去。
除了麦汀汀。
如果不算上在避难所里和二楼丧尸短暂的交集,他还从没有过如此庞大的群体生活,被成千上万的视线钉在中央,相当不自在。
低等丧尸们嗅见他身上的淡淡果香,好像闻到什么难以忍受的恶臭一样离得远远的。
另外一些则用挤压得不成形的眼球,贪婪地盯着他,目光里夹杂的意图令人作呕。
还有些人闻见了人鱼幼崽特殊的鲜活气味,本能驱使他们要尝一尝,但碍于乌弩在旁,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少年抱着小幼崽,亦步亦趋跟着戚澄他们,不敢落单。
一想到接下来要同这么多丧尸一起度过,完全没法觉得轻松。很多时候时候,同类可能是比敌族还要危险的存在。
工厂的占地面积比体育馆还要大,而且存放着不少像武※器一样的东西。不过密封性不太好,所以在自然灾害来临时,他们还是选择去“圣所”躲避。
工厂有两个入口,大门一个,留给所有丧尸进出。
另一个则比较隐蔽,只有乌弩和乌弩许可的丧尸才可以使用。
卢克作为沈砚心最宠爱的弟弟,也有特权,可以从小门溜出去玩儿。
外面的沙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究竟是渗进地面,还是消失在空气中,没人知晓。它的出现和离开一样不合逻辑,好似有谁打开了开关。
卢克很喜欢玩沙子,一有空就跑出去。之前还问过麦汀汀和麦小么要不要加入,前者有点儿洁癖,不想被弄脏;后者作为人鱼,天然地想要逃离沙子这种干燥的东西。
失望的男孩只有一个人去。
每次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拿,回来却总能带点儿新鲜的东西。
有时候是几块石头,有时候是被沙地掩埋的动物骨架,有时候是连根一起挖出来的小苗儿——那双蘑菇手比想象中更灵活好用。
麦汀汀看着卢克用挖掘的新宝藏逗崽崽玩儿,两个年龄勉强算相近的孩子常常有着大人们所不能理解的笑点,玩着玩着一同笑起来。
或许,那就是沉闷的丧尸工厂中,唯一的笑声了。
以后的日子,都会在这里吗?
少年漫无目的地想。
只要还有乌弩、戚澄他们保护他,那么某种程度而言,他也算过上了曾经最为期盼的平静生活,乱世中苟且偷生。
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对这样的尘埃落定感到强烈的抗拒,可又说不出缘由。
好似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不属于这里。
——你不应当在这片死去的星海。
*
丧尸们的日子其实非常单调,坏死的大脑为数不多能运转起来的事就是吃。
乌弩建起来的这个丧尸群禁止私自决斗,也有猎食的分工,满足了基本需求之后便无事可做,只能发呆。
这日麦汀汀、尼基塔、戚澄待在一块儿,各发各的呆。
不远处的低等丧尸们还是神经质地走来走去,麦汀汀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嘈杂、又有韵律的背景音。
平衡被打破的起因是小卢克捧着一包东西跑进来。
男孩虽然最依恋的还是自己的哥哥,可惜沈砚心大多数时候都被乌弩强占,根本见不到人影儿。老管家又常常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个的,卢克还是最喜欢找奶昔哥哥玩。
他兴奋地展示给大人们:“看!”
语言能力依旧没得到多少锻炼,但他最近三天两头跑出去玩儿,肢体灵活程度倒是显著上升。
那是个用布袋扎好的小包裹,没有形状,看起来是软的。
尼基塔问:“从哪儿来的?”
卢克想了想,用圆手比比划划:“外、面,树……包!可……以,看看。好东西!”
完全没听明白。
语言功能实在是恢复得过于缓慢,尼基塔只听懂了“好东西”三个字。
作为一个越来越专业的小探险家,能让卢克认证是“好东西”,应该不会差。
尼基塔打开一看,竟然是件衣服。
尼基塔自己有直播间,她美艳火辣,紫藤又极为夺人眼球,人气不低。
尽管不知道那是直播间,偶尔也会收到粉丝们打赏兑换的物品。在她看来,就是奴役丧尸们的人鱼族偶尔大发慈悲空投点儿东西来。
一件毛呢的粉色披风,斗篷式的,整体基调柔和,边缘则是毛茸茸的奶白色。
帽子上缀着两个长长的兔耳朵,羞答答地垂下来,看起来就很想揉一揉。
尼基塔生前是家喻户晓的女明星,穿过、代言的好衣服数不胜数,一摸就知道这件的衣料和剪裁都是上乘。
这种又奶又甜的风格,适合谁呢?
尼基塔环视一圈。
首先排除年纪太小的两个孩子,都足够给他们做被子了。
其次排除猛男戚澄。(其实硬要穿也不是不行,她想象了一下戚澄穿上,可真够恶趣味的。)
然后排除自己,她的异能可不能穿任何不方便的服饰,只会影响出手的速度。
还剩下谁呢?
她的目光落在小美人无遮无蔽的双腿上。
之前那件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了,麦汀汀至今仍披着戚澄房间里多出来的的薄毯,一路从圣所带回工厂,行动很不方便。
结论很好得出:理所应当由他来穿。
尼基塔招呼麦汀汀来穿,后这样一开始还有犹豫,这么漂亮的衣服怎么也不该轮到自己来穿;但尼基塔坚持道,这里只有你没有正经衣服穿,很容易被怪人盯上的哦。
小美人听见“怪人”两字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什么不太好的经历,瑟缩了下,还是在尼基塔的帮助下乖乖穿上。
尼基塔熟练地为他系好领口的丝带,打了个蝴蝶结,还整理了一下后面的兔耳朵。
她把有点儿害羞的小美人拽到众人面前:“来,看看,怎么样?”
他皮肤白,粉色衬得更加娇艳,原本就小巧的脸庞藏在毛茸茸的领子里,好像只有巴掌大。
精致的五官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纯洁得让人不忍,这件衣服又为他添了几分叫人爱不释手的甜美。
卢克最捧场,啪嗒啪嗒拍着圆手:“漂!”
连小么都在他怀里甩甩尾巴,眼睛亮晶晶地抬头——妈妈最好看啦!
这件斗篷是女款,目标人群是那些身材特别娇小的女孩儿们,麦汀汀虽然瘦,但也是一米七几的个头,披风穿成上衣,甚至还没以前的白T恤遮得多。
两条又白又直的腿完全露出来不说,毛茸茸的下摆只能抵达大腿最上游,稍微不注意就……
戚澄愣愣地看了几秒钟,扭过头去。
卢克困惑地转头看他,不明白大人怎么了。
尼基塔笑着看向还是不太自在的麦汀汀,摸摸男孩的头发:“别担心,你戚哥就是天干物燥,有点上火。”
“上、火?”
“就是可能会流鼻血。”
卢克恍然大悟点点头,自己以前吃很多好吃的时候也会流鼻血,原来那就是上火啊。
可是戚哥什么也没有吃,为什么也会上火呢?
面对小孩的疑问,尼基塔窃笑:“因为他已经——看饱了啊。”
*
—欢迎来到【棘棘果】直播间—
[当前观众:3611]
[请遵守发言规范,创造良好平台环境]
【救命,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妈耶是毛茸茸的兔耳朵!我赌背后还有兔尾巴。】
【好……好辣……】
【观众匿名赠送:银水草×2】
【观众 SSSSsss 赠送:金珊瑚×5】
【我可以理解戚澄现在的心情了。】
【今天人人都是戚澄!】
【戚哥,主动点,拿下他好吗!】
【澄儿再不出手,弩哥可就要抢占先机了。】
【妈耶,其实我不太希望】
【你希望不希望的也没用啊。】
【这件衣服看起来很新啊,是我们送的吗?】
【我也想知道@主持人@主持人@主持人】
【观众澄汀快点结婚赠送:琥珀盐×1】
【观众汀宝的果果 赠送:金珊瑚×10】
【不是吧,兄弟们花了那么多钱,就换了这?】
【折算道具很贵的好不好,我也有自己的直播间,看过后台的实体道具商城,这一件少说十万点。】
【多……多少?】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啊啊啊我还想看老婆穿别的可爱小衣服!】
【敲,今天的大餐不吃了,通通留给汀宝!】
【观众无知者无罪赠送:铁卵石×70】
【观众明明就赠送:银水草×1】
钱芮悦得意地抬起下巴:“我就说这件肯定会引起轰动吧!”
蒋萤笑着摇摇头:“你也太大胆了。”
钱芮悦摩拳擦掌:“我还有更大胆的呢。就是现在钱还不太够,得大家再多多众筹一点儿。”
蒋萤看她在PADD上忙碌:“你在做什么?”
钱芮悦展示给她看,是麦汀汀刚换上粉兔子的截图。
画面中的小丧尸垂着眼,任由尼基塔摆弄衣领。
小心地咬着一点嘴唇,粉色的衣服将他苍白的皮肤映出一点含羞带怯的绯色,好似几欲绽放的桃花瓣。
尼基塔一如既往妩媚冷艳,却在面对少年时目光里带上类似于母性般的柔情。
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和软糯清纯小美人站在一块儿,视觉冲击相当强烈。
钱芮悦笑嘻嘻道:“我给他俩都仔仔细细修了一番,虽然人家天生丽质也没啥可改的,主要是调调光影对比、提高清晰度。我找了个工作室,可以帮忙在社交平台上推广一下,打算就用这张——阿萤,你就等着数钱数到蹼抽筋吧。”
*
除了思维能力有恢复的进化丧尸,大部分低级丧尸都还穿着死前的衣服,这么多年过去了,日复一日风吹雨打,早就磨损得不成样子。
灰头土脸的丧尸中,穿着新衣服的粉粉嫩嫩的麦汀汀格外显眼。
卢克“挖”出兔耳朵斗篷包裹后没几天,又有人送来新的装扮。
不过这一次倒与人鱼族无关。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雌性丧尸,看起来比其他同类要整洁些,没那么肮脏。
麦汀汀进入工厂后,时不时会在附近看见她的身影,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每日侦讯的目标。
对他有兴趣的丧尸自然不止一个,无论是因为他那张引人注目的脸,还是特殊的地位。
但女丧尸和他们又不太一样。
她的眼中不是渴求,也不是私欲,倒是有些若有若无的……悲伤。
很快,麦汀汀发觉她看的并非自己——是怀里的小幼崽。
他们进入丧尸群的方式过于高调,小人鱼的气息又是那么与众不同,对他感兴趣的同样不在少数。
意识到目标是崽崽后,麦汀汀由惴惴的局促转成了警戒,生怕崽崽会受伤害,刻意绕开她会出没的地方。
千躲万躲,还是被找上门来。
女人只有一条胳膊,左腿也是弯曲的,在地上拖行。
她缓慢地靠近,就在麦汀汀想走时,那双空洞的眼睛,蓦地留下一滴泪。
少年怔住了,明明大脑告诉他离这个奇怪的丧尸远一些,脚下仿佛生了根。
女人来到他面前,盯着小小的人鱼。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浅金色的头发。
人鱼族的头发可以无限制生长,如果不加以打理,能长过身体。
崽崽还小,但也比同龄的人类幼崽的头发更茂密。
女丧尸的眼泪滑落,消失在空气中,然后在衣服的各个口袋里摸索。
掏了半天才找到,枯瘦的独臂伸向麦汀汀。
沈砚心的老管家这时出现在旁边,少年见他没有驱赶对方,便知道女人应当是无害的,稍稍放下心来。
老人说:“她想给你东西,你就收下吧。”
少年点了点头,掌心向上摊开。
女人把东西放在上面。
很轻,很小,不止一个。
麦汀汀收回手一看,是几个五颜六色的小发卡,花朵的形状,很可爱。
原来是要送崽崽东西吗?
他看着手心里的花花们:“谢谢。”
女丧尸的悲伤更鲜明了,又流下一滴眼泪。
和大多数丧尸一样,她的脸上也有难以愈合的伤口。眼泪经过那些疤痕时,如同翻山越岭。
她看起来很想说些什么,但还未复原说话的能力,嗓子深处苦痛地呼噜了一下,什么也没讲出来,拖着断腿慢慢走开了。
小么从麦汀汀的斗篷下钻出来,小手抓住发卡摇啊摇,还放到耳朵边听它的声音,很是喜爱。
等准备塞进嘴里再用小牙牙感受一下时,麦汀汀即使把花花发卡抢救出来。
少年向老管家:“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沈砚心看上去曾是个贵公子,也的确出身于世家大族,老人是沈家的管家,经手三代,颇有威望。
末日后,他也一直跟着沈砚心,就算感染成丧尸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
或许是有着可靠的年长风范,或许是长年累月的事业病,即便后来乌弩聚齐起大规模的丧尸群,他也依旧在其中担任着管家一类的职责,对大多数加入比较久的丧尸生平都有所了解。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她之前也有个孩子,女孩,比你的小朋友大一点,头发也是这种颜色。她以前每天都会给女儿梳头发扎辫子,哪怕成了我们这个鬼样子,也还是爱漂亮。后来,那个孩子……”
他没说完,也无须再解释。
艰辛残酷的末日里,没能活下来的幼崽才占大多数。
那一天女人跪在地上向同族求饶,求他们放过她弱小的孩子,然而无论她尖叫,哭喊,咒骂,做什么都得不到丝毫回应。
他们像拎垃圾一样拎着小女孩已经无力垂下的小身体,从哭倒在地的母亲身上踏过,毫不留情地踩上她的四肢,似乎那只是地表的隆起。
无力保护孩子的母亲再也感觉不到疼痛,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熄灭。
老人闭了闭眼。
就算看过太多,这样的一幕仍是无法忘怀。
弃星的残酷就在于,哪怕每一幕都痛彻心扉,还是会继续发生,无力改变。
他真心地期望少年可以比他们都要幸运,走到更远的地方。
*
老人陪着麦汀汀回到其他人身边,复述了一遍这件事。
戚澄道:“既然是送给他的,就给他夹上看看吧。”
尼基塔异样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自从有了小美人,严格来说是大家一块儿有了小美人,就变得……唔,可以用“铁汉柔情”来形容。
要是放在以前,绝不会有这么体贴的想法。
麦汀汀正有此意。
他坐下来,让小么背对着靠在自己身上,捏捏他的小手。
崽崽似乎明白了要做什么,透明的鱼尾摆了摆,坐姿乖巧。
小婴儿半长的头发柔软顺滑,像绸缎一样,很好摸。
没有别的工具,麦汀汀就用手指给他梳理,扎了一个小揪揪。
头发有一丢丢长,但还不够长,所以是个冲天小揪揪,好似开着喷泉。
卢克在旁边拨弄来拨弄去,对那些五颜六色的小发卡很好奇。
可惜他的蘑菇手一个都拿不起来,还差点被蘑菇液粘得拽不下来。
崽崽的头发和鳞片一样是奶金色,所以麦汀汀也选了一个奶黄色的花花发卡,夹在冲天辫上。
“好啦。”
工厂有个小型的冷凝池,里面浅浅一层水,虽然不够崽崽在里面游泳(也不敢太惹眼),不过可以当镜子用。
麦汀汀把崽崽抱到池边,让后者验收一下自己的成果。
小么看向水里自己的倒影,多了一个小揪揪,不可思议地张开手掌要去抓。
但他条件反射,手手来到附近就歪头,怎么也够不着。
别着花花的小揪揪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很动感。
崽崽发现了新玩具——自己的辫子——摇头晃脑,玩得不亦乐乎。
尼基塔走过来评价道:“很不赖嘛,你还有这种手艺呀?”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要不,帮我也试试看?”
她的发质很好,垂顺又有光泽,只不过末日里毕竟无法时时维护,如果能扎起来,行动也更方便点儿。
麦汀汀看着她长至腰间的头发,不太确定:“万一……弄得不好呢?”
尼基塔笑道:“宝贝儿别担心,到时候怪老戚就可以了。”
本以为自己置身事外的戚澄:“?”
尼基塔坐在地上,麦汀汀半跪在她身后,想了想,仔细把她的长发分成两边,每一边再细分成三股,交叠着编织在一块儿。
不多时,编出两条整齐的麻花辫,各用一个红色的小花花固定住。
一般来说,这种发型都是给温柔俏丽的小姑娘准备的,配上尼基塔具有侵略性的冷艳气质,非但没有不和谐,反而让她看起来……杀伤力更大了。
戚澄冷静评价:“提醒我以后不要惹你。你看起来随时会笑着砍人。”
尼基塔翻了个白眼:“我才不用刀呢,多麻烦。”
她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满意,亲昵地搂住麦汀汀的肩膀:“你可真是个宝藏。”
少年腼腆地笑了笑。
卢克抱着的小婴儿冲着麦汀汀咿咿呀呀,手上抓着小发卡,好像有话要说。
麦汀汀把他抱过来,麦小么举起水蓝色的小花花,放在麦汀汀的头发上。
他不懂原理,还以为放上去就可以,结果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小人鱼很着急地要去够,麦汀汀拿起来,重新放进他的小手里:“你要……我也戴吗?”
小么甩了甩尾巴:“么!”
崽崽戴花花,好看,妈妈一定更好看的呀。
等到小么再次把花花按在麦汀汀的头发上,后者接过来,稍微调整一下别好。
少年的头发是浅浅的银色,像雪一样。
崽崽挑的小发卡是介于他瞳色的灰蓝和腿上的亮蓝花朵之间的蓝,也很好看。
于是,雪地上开出一朵小小的花儿。
尼基塔上上下下欣赏一番,小美人不知有何魔力,永远都能保持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完全没有丧尸的蓬头垢面。
现在有了粉色兔耳朵斗篷,又有了蓝色花花发卡,甜得像颗糖果。
怀里的人鱼幼崽也亲昵的跟他蹭了蹭脸,小揪揪抖啊抖,可爱极了。
一大一小在一块儿,赏心悦目,是天赐的珍宝。
她瞥了一眼目不转睛的戚澄,颇为遗憾,这家伙反正是没机会了。
她忍不住想,什么人,究竟得成为什么样的人,可以同时拥有他们呢?
答案不得而知。
但一定幸运得让人嫉妒吧。
*
【我不行了。我是个文盲。除了可爱我根本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怎么会有小宝这么——对,我也想不出可爱之外的词——这么可爱的宝宝啊!!!!】
【小花花太可爱啦,汀汀老婆的颜色也好搭。】
【老婆啵一个!】
【女神的新发型——】
【哇塞那种天真的心狠手辣感太绝了!】
【汀宝手艺真不错,可以帮我也编一个吗?】
【你还有头发吗?】
【这位网友请不要恶语伤人。】
【讲真,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还有之前的提议,平台完全可以采纳一下,来点实际接触。】
【是啊,干嘛非得只有最能打的才能来母星,我看再搞个选美比赛,最漂亮的也能来。】
【最丑的也可以。】
【???】
【啊,没人觉得那个妈妈很可怜吗?】
【杀戮游戏就是这样咯,你这么圣母看别的节目吧,我看宝宝花园就不错。】
【说话这么冲干嘛,死的要是崽崽你也这样说吗?】
【会不会讲话?干嘛扯到小宝?】
【我就是打个比方。】
【就是有你这种鱼 网络空间才不清净,滚啦。】
【其实他们跟着弩哥之后反而还有秩序了一点。】
【对,我也感觉,起码没有随意决斗了,而且也不能对小孩子出手。】
【这么看其实弩哥还是挺好的。】
【啊,你们要不要看看乌弩对沈砚心都做了什么?】
【嘻嘻,那是姓沈的不识好歹。】
【放**的**,看个直播看得善恶不分了,**!】
【……都是看丧尸自相残杀的,还谁比谁高贵了?】
【能不能别吵了,这是汀宝的直播间,你们讨论不出结果自己约线下真鱼快打去。】
【就是。】
【麦麦连头发丝儿都在发光,我何德何能有这种漂亮老婆。】
【每天赞美up主一百遍。】
*
眼尖的小卢克最先发现送发卡的女丧尸又徘徊在他们附近。
应当是看见了小么戴上发卡,很想看得再清楚些,但又畏于这群和弩哥走得太近的异能者,不敢靠近。
男孩碰了碰老管家的衣角,后者也注意到了,问麦汀汀:“麦先生,要让她过来吗?”
麦……先生?
还从来没人这么喊他。
少年踌躇道:“不、不用这样……”
老管家会错了意:“那我去告诉她别打搅。”
麦汀汀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这个。不用那样……叫我。她、可以来。”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老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戚澄解释:“他让你别用那么客气的称呼。”
尼基塔说:“是啊,小朋友会害羞的,叫他小麦或者汀汀不是很可爱嘛。”
老管家觉得不太合适,麦汀汀既是卢克的救命恩人,也曾帮助沈砚心度过噩梦——他太了解自家少爷的痛苦,那或许是自乌弩强行侵入他的生活以来,唯一一夜安稳的睡眠。
麦汀汀实在不习惯尊称,老人又认为用昵称不够尊敬,两人都不愿意对称呼问题妥协,只好暂时搁置。
老管家将女人领过来。
后者见识过尼基塔和戚澄的心狠手辣,这两人虽然都有着好皮相,可不笑的时候还是有点儿吓人的,尤其是尼基塔新扎的,女人对他们充满了畏惧。
尼基塔拽走戚澄:“我们到旁边等着。”
他俩退出去好远,女人才颤颤巍巍上前。
麦汀汀松开一点斗篷的系带,顶着花花的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女人看见的就是那双漂亮的、翡翠似的眸子,水盈盈的,眨着长睫毛好奇地望着自己。
婴儿有着世间最清灵、最纯净的目光,淡金色的头发映着微光,镀上一层莹亮的轮廓,像是刚刚下凡的小天使。
女人颤抖地抬起唯一的手臂,极小心、极轻柔地碰了碰他头发上的花花发卡。
崽崽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妈妈,妈妈是微笑的。
于是小幼崽有了勇气,两只小手握住女人枯萎的手指。
透明的尾巴,光线下流动的耳鳍,过于明亮的双眸。女人早就发现了,这个婴孩并非同类。
在他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异族高出许多倍的体温几乎灼伤了心如死灰的她。
那双小手好温暖。
是生命的温度。
上一次与他人建立拥抱这样亲密的接触,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亲吻自己的孩子,又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
过去了太久太久,年月的长度不再有意义。
……已经快要不记得「活着」是什么感觉了。
她是如此感谢丧尸少年,如此感激异族的幼崽,让她再一次有机会看到女儿曾经最爱的小发卡闪耀在相似的发间,就好像在生死的罅隙中窥见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
女人像对待易碎的珍品一样,把幼崽的小手握进掌心。
什么也说不出口,呜咽着流泪。
死亡没能阻止她爱自己的孩子,也无法隔绝滔滔不绝的思念。
只要她记得,只要她没有遗忘,死亡就不会是终点。
*
还住在公园门口的树屋时,麦汀汀就已经养成了晚上睡觉的习惯。
丧尸不再生长,也因此不需要睡眠和休息。可日子枯燥又漫长,活不活死不死的,连回忆都愈发模糊,不睡觉又能做什么呢?
起码睡觉的时候,他还能在梦中看到、听见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
梦里那些人总是对他温柔呵护,把他当作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柔声问寒问暖,数不尽的疼爱。
麦汀汀想,那些也许是曾经的家人。
他早就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模样,至今没想起自己来自哪颗星。
能在梦里短暂相会,也是好的。
今天夜里他被一段断断续续的哭声吵醒。
实际上比他更先捕捉到哭声的,是听觉远灵敏于人类的人鱼幼崽。
崽崽竖起耳朵,尖尖的耳鳍像在水里飘摇那样动了动,方便更精准地定位声源。等发现这声音有些熟悉以后,暖呼呼的小手碰碰他的胳膊,没有得到回应,又戳了戳脸颊。
等鼻子也被捏住,小丧尸终于因为痒酥酥的感觉醒了过来。
懵懵地睁开眼,看见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小孩,还以为对方是因为无聊了想要自己陪他玩。
这很少见,毕竟小人鱼作为真正意义上仍然「活着」的生物,是需要休息的;尤其他还是个新生儿,婴儿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这样才能快速长身体。
麦小么是个乖宝宝,向来一觉睡到天亮,很少会中间醒来闹人。
麦汀汀的尾音还带着未完全脱离睡梦的迷糊:“怎么了呀……”
崽崽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颈窝:“么!”
“要……陪你玩吗?”少年打了个呵欠,虽然还有点儿困,不过也不是不行,“好的呀,你等我一下哦。”
嘴上这么说,结果因为眼皮太过沉重,差点又睡了过去。
崽崽急了,含着奶嘴叽叽咕咕,也说不出来完整的句子。
怎么办才好呢?
他转了个方向,尾巴对着监护人。
尾鳍的尖端轻薄而细长,像纱。轻轻在少年的脸上一扫——
“啊……啊嚏!”
这回麦汀汀完全清醒过来,看着鼓起脸颊的小幼崽,头顶的小揪揪直冲云霄。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道歉:“对不起,我不睡啦,现在……就起来陪你。”
他坐起身,把崽崽抱在怀里。
这时候终于听见那断断续续、小溪流一样的哭泣声。
……咦?
好熟悉的哭声。
麦汀汀看看麦小么,麦小么看看麦汀汀。
“么!”崽崽说。
崽崽这么乖,可不是故意吵醒妈妈哒。
麦汀汀后知后觉意识到,小人鱼刚才的反常,是听见了哭声,并且想让自己也察觉到。
少年蹑手蹑脚起身,在工厂那个限制出入的小门发现了蹲在那里,像个胖蘑菇一样嘤嘤啜泣的卢克。
他抱着小么蹲下来,蹲在卢克对面,视线调成同样的海拔:“你怎么了?”
小么也关心地问:“么?”
男孩哭得十分伤心,眼睛都肿了,配上他粗粗的两条眉毛,看起来很有喜剧效果:“哥、哥哥……”
尘暴还在肆虐的那几天,躲避在“圣所”里时,卢克也曾这么哭着来找过麦汀汀,同样是为了沈砚心。
麦汀汀摸摸他的头发:“你哥哥,噩梦?”
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麦汀汀猜测:“不……舒服?还是,批评?”
卢克使劲摇摇头:“不、不……”
他哭得直打嗝,讲出的句子都一跳一跳的:“哥、哥,欺负。疼……”
这几个词根据不同的方式可以排序成好几种情况,靠卢克勉强的叙述能力很难讲清楚发生了什么。
麦汀汀决定去看看,虽然沈砚心是个厉害的大人了,不需要他关心,但起码可以缓解一下小卢克的失魂落魄。
少年把婴儿塞进小书包里背好,跟男孩一起出发。
工厂没有像体育馆那样的VIP豪华包厢,大部分低级丧尸还是和体育馆二楼的情况一样,随便找个地方待着。
但工厂里有许多大大小小不同规格和用途的废弃机器,被地位高的进化丧尸占据,当作房间。
卢克领着麦汀汀来到靠窗的位置,这儿仅有一台,周围也没别的丧尸,像个孤岛。
这台机器是球形非常大,曾经似乎是用来制造某种特殊气体的,内部干干净净,封闭效果也很不错。
麦汀汀认得这里,这儿是……弩哥的“房间”。
今夜是个阴天,星光黯淡,似乎要下雨。
机器里面隐约传来极为压抑的喘息声,有时候则会成为抽泣。
听起来非常疼,尽管声音的主人想要极力克制,痛楚却依然时时超过承受能力的边界。
并不仅有这一个人的声音,还有另一个。
更加低沉,也更加……愉悦。
少年没有经历过这些,并无法立刻反应过来是在做什么,呆呆地站在外面。
晦暗的光线穿过七零八碎的窗柩,穿过厚厚一层的灰尘,斜斜地照在机器没法完全关闭的门上,照亮缝隙里的一角。
看不清。
像是两个交叠的人影。
他们……在做什么?
是拥抱吗?
……不。
在小丧尸的认知中,拥抱应当是非常美好的。
梦里那些可能是家人的人,总会抱着他。
现实世界里,他也总喜欢抱着崽崽柔软的小小身体,格外珍惜那不同于自己的温度。
所以,拥抱是一件好事情。
不会让别人疼,也不会让别人哭。
机器里的两个人,一定不是在抱抱。
那么,离得这么近、也不是在拥抱,会是在做什么呢?
卢克伸出圆手,小心地碰了碰他:“哥、哥……”
也不知道是在喊他,还是说,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哥哥。
这里的确是弩哥的住所没错,所以其中之一肯定是乌弩。
既然卢克领自己到这儿来,说明另一个人很有可能是沈砚心。
在被乌弩招揽的那一日,麦汀汀见过后者亲沈砚心,以一种非常强势的姿态,并且后者很明显是不愿意的。
他不是没思索过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是麦汀汀从来不是八卦的性格,对他人的秘辛没多大兴趣,很快就抛之脑后。
没想到,问题重新浮上水面。
可是,人们除了拥抱和接吻,还会做什么呢?
这就超出了小丧尸的知识范围了。
“哥哥,疼。”卢克这么说。
他说得很小声,好像这样就能让哥哥受的苦也少些。
丧尸男孩很想为哥哥做点什么,比如告诉乌弩离哥哥远一点,不要欺负他。
比如快点长大,变成比乌弩更厉害的存在,就能保护哥哥了。
可他再也没有机会长大了。
麦汀汀也能听出来,如果其中那个更加隐忍的声音的确属于沈砚心,他在里面一定非常不好过。
自己能帮沈砚心做点什么呢?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想出一个办法。
少年闭上眼,探查着附近的情绪颜色。
他的能量在不断增强,以前一次只能辨别出一个生物体的情绪,现在已经可以同时观察好多个了,还能分辨出每一个属于谁。
这个平静的绿色,应该是在背包里睡着的小么;
这个灰色、有一点点红的应当是卢克,男孩既害怕,又担心,还有一点儿无济于事的愤怒;
这个大片大片的白色,就是沈砚心了。
麦汀汀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纯白的情绪颜色——是因为既心脏停止跳动以后,他的心第二次死去。
在乌弩的长期折辱中,为了自我蔴痹和保护,沈砚心干脆关闭了所有情绪通道,彻底摒弃喜怒哀乐。
如果肉※体注定要承受煎熬的枷锁,那么把心灵从感知中解脱出来,也算是自由的一种。
看来,最终剩下的那束欢愉的绿色,属于乌弩。
他很享受现下的情形,麦汀汀想。
如何阻止绿色尚还是能力中的盲区,毕竟暴怒可以镇静,喜悦要怎么抚平呢?
这些绿并非静止不动,像活泉一样时大时小,在一个固定的界限中涌动。
它陡然变得激昂,绿色越来越浓郁,直到在某一刻定格,然后退潮般色彩渐渐变淡。
沈砚心的声音随之消失不见。
两只小偷窥者还在外面徘徊,机器大门“砰”的一声打开。
麦汀汀一个激灵,下意识把男孩挡在身后。
好在,出来的是沈砚心。
黑发青年的脸色很不好,平日里的冷冽与傲气融化成令人惊异的心灰意冷。
他披了件不那么合身的、大一号的外套,下面似乎什么也没穿,笔直的双腿上有淤青和勒痕。
卢克像是犯了错一般躲在麦汀汀身后,两个孩子都怯怯地望着沈砚心。
但沈砚心并没有责备,甚至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好似早就知道他们在旁边偷听。
他的目光从麦汀汀身上轻飘飘滑过,动了动嘴唇,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过来。”这句话是对卢克说的,“我送你回去。”
男孩向来是最听哥哥的话的,无论哥哥是不是在生气。他没有选择,除了把蘑菇手交给沈砚心之前,求助地扭头看向麦汀汀。
可惜麦汀汀也没有办法。
青年带着男孩离开,就在少年抬脚准备跟上去时,机器大门再一次打开。
明明是一样的声响,可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一次的听起来就更加瘆人些。
几人的动作同时一顿,各有各的僵硬。
接着,青年拉着男孩加快脚步,少年也想跟上他们的步伐,却被叫住了。
“小家伙。”那个如同从地狱传来的声音拦住他,“进来。到我这儿来。”
麦汀汀抱着小书包战战兢兢转过身,对上乌弩那双不知为何变得格外猩红的眸子,后知后觉想起来,方才沈砚心的确在同他说话。
他做了个口型。
「快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