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联

网约车的司机看到接了一个长途,兴奋的一路上叨叨。没成想,刚上国道许时延就要求下车。

“哎,你这个终点订的天津,提前下车也不能结束行程的啊。”

“师傅,下车以后麻烦您继续开到目的地。到了以后再点结束。”许时延亚咬咬牙,心疼地从包里摸出几张钞票,递给了司机。“这是小费。”

司机搞不懂这样的操作,低头数了下,足足有五张,乐的喜笑颜开。

国道上的长途汽车间隔一二十分钟会过来一趟,许时延招手到第三辆,才有车愿意停下来让他上去。

但是售票的阿姨也足够谨慎,在他上车之前堵着门问了一句:“身份证带了吗?”

他从衣兜里拿出身份证,递给阿姨看了一眼就收回,阿姨扬扬手指了车后面,让他自己找位置坐。嘴里还嘀咕着:“有二十四了啊,看着像个未成年。怎么大晚上的蹲国道上拦车,我还以为是家里跑出来的熊孩子呢。”

他蜷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哈了口气在窗户上,手指在上面画出了一个点,意识到自己想写什么字以后,又飞快的擦掉了。

手机只剩一格电,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零五分。他努力不去想,闻柏意这次又是带的哪个伴去的慈善晚会。这会儿那双狭长指节分明的手挽着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的细腰。

车子开始启动,他打开窗户把半个身子探出去,想再看看这个城市。虽然其实也没什么可留念的,但是真正的要离开,又觉得舍不得。

“干嘛呢你,想跳车啊!”阿姨一声怒吼,把车厢里昏昏欲睡的人都吓了个激灵,前排的人纷纷回头,用古怪的眼光打量着许时延。他赶紧缩回身子,把卫衣的帽子抬起来遮的严严实实。

太丢人了。许时延觉得,真的太丢人了。

八点五十五分。

谢忱回来的时候,真的抗了一箱橘子汽水。他往冰箱里一瓶瓶的放着,突然想起什么事,从冰箱门里探出头,问窝在沙发里吃着薯片看电影的陈书。

“你这次从家里跑出来,要待几天?”

他想起第一次捡到陈书的时候,大冬天他裹着羽绒服都嫌冷,偏偏这个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马海毛毛衣,蹲在他的家门口等人,冻得鼻子尖都是红的。

陈书等的是他对门的邻居,他从家里跑出来投奔自己的表哥,却不想那家人都去外地旅游。陈书离家出走,连件厚衣服都没带,挂完邻居的电话确认了身份之后,谢忱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不回去了,我哥讨厌死了。”陈书嘟囔着,嘴里塞满了薯片,看着像一只鼓鼓囊囊的小仓鼠。

“你这都跑几回了,你表哥都不稀罕理你了。”明明就住对门,看到陈书来,连门都不想给他开了。

“不是还有忱哥吗?”他甜甜的笑了,明晃晃地笑容让眼睛变成一弯弯月。

“你下次跑,好歹带几件衣服吧。我的衣服尺码太大,你穿着都不合身啊。”他看着自己的白衬衣在陈书的身上变成oversize的宽松版,两条小细腿盘在沙发里,用个抱枕遮住腿间容易走光的地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收拾东西就跑不掉了啊。”陈书把腿伸直,拍拍沙发旁边的空位说:“忱哥,坐呀。”

电影是一部爱情片,片子前期连个接吻都没有,到了最后男女主直接滚床单的戏出来。谢忱拿起抱枕挡在陈书的面前,遮的严严实实。“小孩别看。”

陈书在抱枕后面吃吃地笑着,愣是乖巧的没有探头出来,但嘴上也反抗了几声:“马上就成年了啊。”

那个抱枕一直到滚动字幕的时候才放了下来,谢忱憋了很久,终于切到正题,问出了他一开始就想问的话:“那个,你看到我外套里有个移动营业厅的单子了吗?”

“哈,什么单子?”陈书侧着头,呆呆缓缓地回答。

“哦,没啥。”谢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起身进了房间,又在衣柜里其他外套上翻翻找找。大人的事,小孩子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陈书把刚才那个抱枕搂在怀里,从身上口袋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单子,对着房门口晃了晃,低语:“傻瓜,再多问一句我就给你了呀。”

九点十分。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谢忱已经把房间里扔的没地方落脚了。他看到陈书朝门口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突然恍然大悟,大喊了一声:“别动。回屋里呆着。”

陈书愣了一下,嘴角还咬着橘子汽水里的吸管,才想起来还没穿裤子,脸上飘过两朵红云钻回了侧卧。

谢忱哪里想到那么多,他只是太清楚这个点来的人是谁。他从衣服堆里踩着走出来,大步走到门口,啪的一声拉开了门。

来的人是闻柏意的助理李贺,他礼貌的站在门口,笔挺的身姿像是一位站岗的卫兵。“谢先生,晚上好。我是来接许先生的。”

“他一个小时前走的,不过手机忘在我这了。刚好,你给他带回去吧。”谢忱按照许时延教给他的回,递了手机就用脚使劲一踹,把门关上了。

这套行云流水般流畅的动作,让李贺愣在了原地,没接到人只接到个手机。而且谢忱完全没有跟他多说一句话的打算,让他分外的尴尬。他给闻柏意拨了电话,简单的描述了下情况,揣着手机下了楼。

谢忱手脚并用地爬回了衣服堆里,继续翻找那张营业厅的单子。

许时延握着手机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只剩2%的电。但是手机一夜都没响动,他开始怀疑谢忱是不是买了个模型给他。拨了10086查余额,听到客服公式化的声音念着“您的余额为108.3元”,单单是这句话他也反复重听了无数遍。

没有人找他,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下车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这里的天空特别特别的蓝,这边的温度比北京高了许多,他把外套脱下来塞进背包里,下车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一下车头上的挂牌:北京-云南古里。

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小县城。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先找住的地方,再给所里多请些长假。这次出逃已经预谋了很久,从他第一次开口说出分手。

他从来都不是被闻柏意养起来的玩物。其实如果提了分手,闻柏意就同意的话,也不需要逃。

古镇是那种青石板路,凹凸不平的路面却让许时延走的很踏实。昨晚这个小县城好像下过一场夜雨,湿漉漉的地面有些滑腻。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毕竟摔倒了连身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巷子里有几张支到路边的矮桌椅,三三两两的游客在这里坐着吃早茶,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去雪山游玩的规划。他找了一张空桌子,也点了一杯豆浆和油条,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

“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啊,真的很困啊。”隔壁的小情侣,男孩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女孩背上的双肩包空瘪瘪的,对比鲜明。女孩端着豆浆杯子,呼出一口热气,透着烟气瞪着男孩。

“爬雪山要三个小时,还得算好休息和下山的时间。下山了可以去跑马场,约了五点的场子。”男孩一脸认真地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旅游攻略。“晚上还有篝火晚会,你不是说想吃烤全羊吗?”

“我不想去。”女孩把杯子放下来,直直地看着男孩。

“我不想去。”七年前的闻柏意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夏日的树叶被晒得卷了边,树干上贴着的知了振翅带来恼人的蝉鸣,教室窗外的露台被上一场来去匆匆的雷雨打湿,水气被晒干了一半透着令人烦躁的闷意。

“这种夏令营有什么好玩的。”闻柏意甚至都没看一眼学校发的通知单,就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起身就想离开教室。

“三天两夜,能在外面过夜,怎么会不好玩。”晏陈行拉住他的手腕,又从抽屉里变出来一张新的报名表,不厌其烦地往闻柏意怀里塞。

许时延把头埋下去,却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拍拍他的脑袋,他假装刚睡醒的样子,微眯着眼,却看到晏陈行陡然放大的脸凑在他的眼前。“同学,你也有夏令营的通知吧,给我们看看。”

这堂公开课是思想品德的大课,很多不同系混合在一起,上了一年,许时延知道闻柏意,闻柏意却压根没看过这个外系同学几眼。

许时延手里有一张三页打印出来的A4纸,上面甚至画了一幅长长的时间轴,每个时间段都有配上图文写好活动重点。他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自己的手臂,歪头听着前排闻柏意和晏陈行的对话。他用身子把那张纸压得实实的,不露出来一点缝隙。

“啊,没有。”被突然搭话让他觉得有些惊慌,而且闻柏意说不去,许时延突然也不想去了。

晏陈行却猛地一抽,把他压在手臂下面的攻略拿了出来,兴致勃勃地看完,大笑道:“这张不是吗,哟,攻略都做好了。”

他朝着闻柏意扬扬手,把那张纸举得高高的,许时延就算跳起来也无济于事。这种当场被戳穿的窘迫,让他瞬间烧的耳朵都是红的,尤其是还当着闻柏意的面。

许时延站起身,走到晏陈行面前,沉声说道:“还我。”

他比晏陈行和闻柏意矮小半个头,但是因为周身的气压太过冰冷,形成了独有的压力。

晏陈行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几秒,悻悻地垂下手把单子递给了他。看到许时延径直走出了教室,他自讨没趣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对闻柏意说:“这人怎么脾气这么大。”

闻柏意这才多看了许时延几眼,偏偏这个人离开的背影,竟然和他记忆里的某个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有点像,但只是一点点。

许时延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看到夏令营的报名名单里出现了闻柏意三个字,毫无犹豫地把衣兜里的报名表递了上去——

1V1文,HE。

副CP:年上,谢忱x陈书,年龄差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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