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邪魔坏道【19】
凌晨两点钟, 夏冰洋把边小蕖带到一间私立医院做全方位的体检。他没有把边小蕖送到警局是因为他不想让执|法机关约束边小蕖的行动, 他需要边小蕖的引领找到纪征,更重要的是, 当他找到答案后, 他想自己‘处置’边小蕖。
半夜几乎没什么人, 大厅里很安静,夏冰洋独自坐在一整排空荡荡的长椅上, 抱着胳膊闭眼养神。大堂里忽然响起脚步声, 皮鞋笃笃笃地磕在地砖上,声音响亮。夏冰洋睁眼睛, 恰好看到那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起头, 看到娄月冷冰且愠怒的脸。
他是男人,不方便陪边小蕖做检查,所以叫来了娄月。边小蕖的体检结果还没出来,娄月就忍不住出来找夏冰洋, 一双泛着冷光的丹凤眼中压着极大的怒意。
“这个女孩儿到底是谁?”
为了确保边小蕖能留在他身边, 夏冰洋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边小蕖的身份, 就算对方是娄月,他也隐瞒了。他没有回答,又把眼睛垂下,一脸与己无关的冷漠。
娄月转身在他身边坐下:“你知不知道她做过手术。”
夏冰洋现在从内到外都冷透了,看起来没有丝毫人情味:“什么手术?”
娄月扳动他的肩膀让他面朝自己,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道:“她做了前额叶切除手术。”
夏冰洋的胸腔和脑子里是麻木且空洞的,他漠然地看着娄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的话理解透彻,“哦。”
相比娄月表现的悲悯和愤怒,他依旧表现的很冷酷,当他暂时刨去边小蕖是杀害纪征的凶手这一身份,想起边小蕖和纪征存在的血缘关系,他心里才升起一丝人之常情的同情。他自然知道前额叶切除是什么手术,一些科学家和专家学者将前额叶切除手术当做治疗精神病人的手段,前额叶切除手术能够抹杀精神病人的疯狂的想法和行为,让疯狂的病人变得乖巧。虽然有效,但无疑是一种‘绝户’的治疗手段,甚至可以说是残忍。被施以这种手术的精神病人接受的不是治疗,而是残害。
现在的边小蕖的确已经不再疯狂,她痴傻、乖巧,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
夏冰洋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闵成舟,闵成舟代替纪征照顾了边小蕖六年,那是否是闵成舟授意给边小蕖做手术?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夏冰洋很快笃定不是闵成舟授意给边小蕖做手术,边小蕖以潘小雅的身份入院,她的监护人不是闵成舟而是潘岳,潘岳有权且有资源为她安排任何手术。所以把边小蕖送上手术台的人只有潘岳一个人。
想到这里,夏冰洋似乎理解了边小蕖为什么会杀死潘岳,正如他所说过的,潘岳的确该死。
娄月的语气听起来很绝望,因为她无比同情那个被‘摘掉大脑’的少女:“她她之前遭受过虐待,是性|侵。”
夏冰洋低下头,很无力地冷笑了一声。
他不知道他在笑谁,潘岳还是边小蕖,他只知道他现在对边小蕖难以涌起过多的同情,因为他已经失去了纪征他现在只想查清楚当年纪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娄月从未见过他这么消沉,这么冷酷过,她知道夏冰洋此时这样子一定有情可原,原因或许就在那女孩儿身上。但是夏冰洋不想告诉他,他似乎想瞒着所有人,娄月也只好放弃从他口中得知那女孩儿的身份。
五点多,边小蕖做完了全套体检,娄月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夏冰洋面前,她像一只随意被人摆弄的人偶般乖巧又呆滞,她低着头,没有选择娄月和夏冰洋之中任何一个人为诉说对象,低声道:“困,想睡觉。”
于是夏冰洋带她回家了,和娄月分手前,娄月对他说:“我不管这女孩儿的来历,你尽快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夏冰洋全然没往心里去,但并不妨碍他点头应允,然后就带着边小蕖回家了,边小蕖对他毫无防备心,在车上就睡着了,被夏冰洋叫醒后也老老实实地跟着夏冰洋上楼。
她跟着夏冰洋回到家,看见沙发就爬了上去,蜷缩着身体准备睡觉,但夏冰洋一把将她拽起来,双手用力箍着她的肩膀,冷凝的双眼盯着她:“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你的脑子被搅乱了,但是你的记忆肯定还在纪征,纪征在那里?你还记不记得纪征?他是你舅舅!”
边小蕖的肩膀被他捏疼了,她露出痛苦的神色,不停地在他手中挣扎。
“你想一想啊,你肯定能想起来快想!”
边小蕖低声啜泣,小猫似的重复一个字‘疼’。
边小蕖的眼睛虽然无神,但是很亮,亮的像一面镜子,夏冰洋忽然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可恶,他颓然地松开手,看着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边小蕖发怔,半晌才颤声道:“好,我不逼你,你慢慢想”话说一半,戛然没了声音,他抱着脑袋,咬着牙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剩下的时间里,他在痛苦,边小蕖也在痛苦,他们都在茫然的痛苦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落地窗外的天色泛起一丝青白,黑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了
“蛋黄。”
边小蕖的声音很低,低的像猫叫,但是夏冰洋听到了,他慢慢抬起头看着边小蕖,横着几条血丝的眼睛空洞洞的,脸上迟迟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次卧门半开着,一只橘黄色的小猫从房间里轻悠悠地走出来,无声无息地在客厅踱步。
边小蕖僵滞的眼睛里终于浮现一抹生动的色泽,她从沙发上爬下来,朝蛋黄跑过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蛋黄抱在怀里。蛋黄向来不怕人,由着她抱。
夏冰洋看着她抱着蛋黄的一幕发怔,眼中诧异越来越深,他忽然跑过去蹲在边小蕖身边,这次不再对她粗鲁,而是怕惊扰了她似的小声问:“这只猫,你刚才叫它什么?”
边小蕖像是抱孩子似的把蛋黄抱在左臂弯,右手抚摸着蛋黄的脑袋,微微翘着唇角,道:“蛋黄。”
夏冰洋冷冻了很久的心砰砰跳起来,更加小心翼翼地问:“对,你怎么知道它叫蛋黄?”
边小蕖低头微笑着默了半晌,道:“蛋黄,纪哥哥的猫。”
听到这声‘纪哥哥’,夏冰洋瞬间想起他曾给纪征打电话时被一个女孩接了,那女孩儿就把纪征叫‘纪哥哥’,现在看来,那个女孩就是边小蕖,边小蕖口中的‘纪哥哥’就是纪征。但是蛋黄是他的猫,边小蕖也是第一次见到蛋黄,她为什么知道蛋黄叫蛋黄?还说蛋黄是纪征的猫?
这里面的缘由不难理顺,夏冰洋心里很快浮现一种猜测;除非纪征在六年前也养了一只叫蛋黄的猫,所以边小蕖才会把他的蛋黄认作是纪征的蛋黄,但是会有这么巧吗?纪征养了一只和他一模一样的叫蛋黄的猫?
突然,他又想起一个人。
他按住边小蕖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高悬着心一字一句地说:“苏星野,你认识苏星野吗?”
边小蕖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
夏冰洋拿来手机在网页上找苏星野的照片,苏星野是有名的律师,报纸杂志上多次报道过他,他的照片并不难找。他很快找到一张苏星野的正面照,把手机放在边小蕖面前:“这个人,你见过没有?”
边小蕖看着苏星野的照片,起初,她的目光很陌生,很平静,但是很快,她像是忽然把苏星野认了出来,眼神瞬间发生变化,她愣住了
夏冰洋确定她想起了什么事,因为她的眼神不再混沌,正在逐渐变得清晰,她越来越清晰的眼神里深埋着一层剧烈的恐惧。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夏冰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边小蕖的反应无疑证实了她曾和苏星野有过接触,而苏星野作在纪征的前男友,他和边小蕖接触的原因或许正是为了纪征。
还有蛋黄,它是苏星野的猫产下的小猫。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夏冰洋从茶几上拿起车钥匙,把边小蕖锁在家里,快步下楼。
他给郎西西打电话询问苏星野现在的住址,郎西西很快查到,并且发到了他的手机上,并且说:“苏星野在三天前带着律师团一起去外地打官司了。”
夏冰洋步如疾风似的到了停车场,坐进车里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嗯今天就回来了,他今天凌晨4点的飞机回蔚宁,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到——”
夏冰洋不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开着车在铺着一层金色晨光的公路上飞驰,仅用了三十分钟就赶到了机场。他把车停在T3航站楼出站口,一下车就看到五六名身穿正装的男女从大堂往外走,走在最中间的男人正是苏醒野。
苏星野的行李箱被助理拖着,一身轻松的和同事谈笑风生。
夏冰洋站在出站口正对着的车道边,取下脸上的墨镜放进外套胸前口袋,双眼牢牢盯着苏星野。
助理推开玻璃门,苏星野一出来就看到了夏冰洋,他脸上笑容僵了一瞬,随后调整好面部表情,笑着朝夏冰洋走了过去。
“夏警官,好久不——”
话没说完,夏冰洋一拳砸在他面门,苏星野当即摔在地上。
苏星野的律师团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扶起苏星野,“你怎么打人呐——”
夏冰洋拿出警官证:“警察办案,滚蛋!”
他先给苏星野戴上手铐,然后揪着苏星野的领子把苏星野从地上拽起来扔进车里,呼通一声摔上车门,越野车飞驰着离开了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