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替身
床脚散着许时延被褪下的卫衣,纯棉柔软的料子堆的层层叠叠和此刻他的主人一样乖顺。衣服周围散落着几个装满液体的避孕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情欲味道,露台的帘子一夜未拉。
闻柏意醒来的时候,许时延缩在床上,睡在离他最远的那一角,睡梦中身体本能的趋吉避凶,让他滚到几乎要掉下床沿的边角窝着。闻柏意对于同在一张床上,两个人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有些不爽,加上晨间的欲望,让他想再来一次,狠狠地教育许时延。
他绕下床想把许时延抱起来丢在沙发上,那张沙发的大小,只允许两个人交叠的身体卧压。手指刚触到这具身体,就仿佛被灼烧,他低下头凑近了才听到许时延烧的迷迷糊糊的胡话。
“不要。”
“不要了。”
闻柏意一瞬间的暴怒又被点燃,但即刻又深呼吸一口气,让意识保持清明。
等待医生到来的时候,闻柏意把许时延抱到浴室清理身体,才发现昨夜做的太狠,甬道里现在还留有血丝。这么一来,闻柏意的心终于软了下来,回到床上的时候把人放在怀里搂着,半倚半躺的当着人形靠垫。
许时延觉得热,被抱着的感觉一点都不舒服。温度攀升之后,他甚至还不如昨夜清醒。这点在闻柏意心里的恩赐,对一个发烧的人来说,反而是一种变相的酷刑。
原来比昨夜更难受的是,是施舍一份他不敢要的温柔。
幸而,也就几分钟之后,门铃响了。那座燃烧着他的火山,离开了他的身后,许时延软软的滑了下去,模糊间好像有人替他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晏陈行和医生一起站在了门口,闻柏意拦着不打算放他进去。晏陈行知情识趣地倚在门口,打趣地说道:“不是吧,久别重逢玩这么狠?”
闻柏意没理他,屋里的医生检查之后,走到门口向两人汇报:“39.5度,需要输液。”
兴许是床上躺着的孩子脸庞过于显小,看着太惹人怜爱,医生没忍住,在门口就训起了人,絮絮叨叨的科普年轻人如何进行和谐性事,声音也越来越大,吵吵嚷嚷的在楼道里说了半天。
隔壁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面色阴郁的望着这三个人。
晏陈行本来听医生把闻柏意训得跟孙子似的,内心狂笑,看到关观从隔壁走出来,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关观?”晏陈行看了一眼关观,又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你不在这屋?”
关观笑了,那笑容看着竟然有几分凄楚,隔得远远的望着闻柏意,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房间。
“做了三小时二十一分钟,能不发烧吗?”
晏陈行没有理清楚,这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了帮闻柏意和关观复合,在紧锣密鼓筹备表白的日子里还不忘牵线搭桥。
他突然很想看看,里面躺着的人是谁。
闻柏意还在愣神之际,晏陈行已经冲进了房间。
许时延烧的迷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房间里响起激烈的吵嚷声,和砸东西的声音。可是这些声音都仿佛离他太远,他像是一个飞进云朵里的风筝,只想拼命把那根风筝线搅断。
那日之后,晏陈行和闻柏意打了一架,把整个别墅都砸了的事在圈子里流传甚广。这事闹的极大,闻柏意顾忌名声,也不得不承认许时延是自己的男朋友。但许时延知道,是只做不爱的男朋友。
晏陈行答应去部队之前,约许时延在图书馆门口,说看在也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的份上,有些话让他一定来听听。
于是,许时延在晏陈行的微信里,听到了他们几个人在的小群,听到了一条条关观和闻柏意过往的甜蜜语音。
朋友打趣的说,七夕虐狗,天理难容。
“你们自己不定下来,怪谁呀。那我得再恶心恶心你们。”关观的声音很甜,后面这段语音,晏陈行放了两遍。
“意哥,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闻柏意的声音,响了两遍。
原来,他是会说喜欢你的,只是不会对许时延说。
晏陈行又点开关观的朋友圈,找到两年前他和闻柏意一起去冲绳的照片,两个人牵着手的背影看的刺眼。
晏陈行说:“你看这个背影,是不是和你很像。”
“那天晚上,关观就住在你们隔壁。”
原来一盏灯火,不用风吹,也可以灭掉。
云南,古里。
许时延站在楼梯上,看着晏陈行生气成那样儿,有些莫名其妙。那些七年前和晏陈行有关的回忆只有这么一点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晏陈行邀请他去生日宴的时候。
他是去了,可是好像没看到生日宴的主人,也不知道算不算去了。
晏陈行气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要不是没带人来,他可以下一秒就拆了这个楼梯,让许时延不许站的比他高。
“谁帮闻柏意来的,他算个什么东西。”晏陈行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发出柔和又委屈的声音。“你刚刚是假装不认识我了?”
许时延一偏头,想想怎么回答会比较委婉,但是这七年不见,他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情商上,并没有什么进步。
他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周围看热闹的人没忍住,笑出了声,许时延一看是替洛城搬花泥的小工。许时延不看电视剧,实在是不知道,这样的渣男语录在围观群众心中有多耳熟。
晏陈行办入住的时候,老板娘叼着水烟在云里雾里吞吐,慢悠悠地说,民宿没有空的房间了。
晏陈行抬头,看老板娘身后挂的满房牌子上写着空房七八间,却骗他说没了。他懒得和女人吵架,转身敲开了许时延隔壁房的门,给里面的小情侣一笔钱就住了进去。
他其实也没想好,找到了许时延以后该干什么,全凭着一股子憋了七年的火站到了许时延的面前。
有种近乡情怯的思绪,恼得他此刻不敢出门。
许时延回屋开了电脑,又收到了实验室的邮件,里面有些专业问题的探讨需要查证一些外网的英文资料。等他把材料翻译好,刚点完发送的时候,金博士的电话却等不及打了过来。
“你回的邮件我收到了,等会再看。你怎么跑到了云南去了?”许时延知道博士和军方关系斐然,让他们帮忙查一封邮件的IP地址定位,简直是轻而易举。
其实想找他,谁都可以找到,比如金博士,比如晏陈行。
那么,闻柏意呢?
“这边的空气挺好的,天也很蓝。”许时延捏着电话,关了电脑走到了窗边。
“刚好,你在那边帮我处理个事。733部队前些天缴获了一批走私的珍稀动物标本,他们申请专家配合的函派到了我们院,院里得派人去帮忙分类,协助检察院起诉量刑。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他们了。”
许时延想拒绝,金博士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电话那边已经是挂断后的忙音。
其实也没法拒绝,他知道这是属于金博士特别的关爱。搞科研的老头子和他一样不善言辞,关心人的方式不过就是给他找个事,让他不至于闲的胡思乱想。
许时延下楼准备去吃饭的时候,就看到站在隔壁房门口的晏陈行,和一楼院里的人吵了起来。
今晚好像是有对小情侣要表白,男孩找老板娘订了几百块的烟花,堆在一楼天井就等着天黑的时候放。
晏陈行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从屋里出来端了一大盆子的水,从二楼倒下去把烟花淋的满满当当。
这已经不是给钱能解决的事了,男孩冲上楼抬手就要揍晏陈行,可一个大学生哪里是当过兵的人的对手。许时延看他轻易的提着别人衣领,作势要把人从二楼扔下去的暴力样子,忽然意识到他没法再置之不理。
“晏陈行。”他其实没当面喊过晏陈行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喊出口。“放开他。”
晏陈行把人推开,有些懊恼怎么恰好被许时延看到他动手了,那盆水应该早点浇下去的。
大学生骂骂咧咧的下楼要去找警察帮忙,许时延觉得把晏陈行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说:“赶紧走吧。”
晏陈行跟在他后面,走出客栈的时候,掏了一叠钞票递给了前台小妹。
云南有一道名菜叫汽锅鸡,利用蒸汽高温加热,逼出鸡肉的油脂和水分。汤汁要比一般的鸡汤更浓郁,颜色深沉。这家老店还爱在配料里加很多胡萝卜,偏甜的口味很讨许时延的喜欢。
晏陈行透着雾气仔仔细细的看许时延的骨相,七年前青涩的少年却依旧没怎么长开,甚至还可以把可爱乖巧这个词用在他身上。
其实晏陈行也时常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许时延。
大抵,是看到那个从小流氓身上跳下来的那瞬间,武林高手却露出稚子般可爱笑容。就那一刻,迷得晏陈行睁不开眼。
“我生日那天,后院全堆满了烟花。”晏陈行没忍住,想起那一夜就像往自己的心口扎刀子,可是这个问题缠绕了他七年。“是为你放的,你当时听见了吗?”
许时延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但是也想起了烟花燃到最美的一刻,最后的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迟到七年的表白,显得特别可怜——
剧情第一个小高潮点,四人修罗场。
三杀晏陈行、许时延、关观。
只有闻狗子得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