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敬茶
许时延把箱子拖进房间,洛城跟了进来,问:“需要帮忙吗?”
许时延摇摇头,说:“不用,我自己收拾吧。”
洛城没动,站在他背后看他把笨重的箱子放倒在地上,里面拿出来的都是些旧衣服和生活用品,问:“许哥这前男友挺贴心的啊,还知道帮你打包行李。”
许时延把衣服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放进衣柜里,漫不经心地说:“东西还了就断干净了,各走各路挺好的。”
这话他下午才对晏陈行说过,没曾想晚上闻柏意就送来这样一份礼物。箱子的另一侧是他留在家里的一些书和笔记本,里面有零碎的工作记录和一些矫情的文字。他拿出来随手翻了翻,却发现最后一页多了一排字。
“阿延,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闻柏意的字刚劲有力,笔锋和他的人一样张扬肆意。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和许时延对话,文字却无形地变成了声音,穿透许时延的耳膜。
许时延合上笔记本,又翻到他最喜欢的那件睡衣,他从巷子里拿出来抖了抖料子,忽然发现这件是闻柏意的型号。
衣服是许时延买的,情侣款,却从来没见闻柏意穿过,他的那件已经洗到皱皱巴巴,这件却还是像新的一样。
许时延唯一疑惑的是,衣服的吊牌居然被摘下来了,他揉了揉眉心,总觉得是记忆开始出错。明明是一件新衣,却好像沾着闻柏意身上的松木香气,让他拿来手上取舍半天。
许时延想扔掉,终究又因为节俭的天性留了下来,反正闻柏意也没穿过,权当是一件买错型号的新衣服。
洛城站在他身后看着,见他把一件衣服拿起又放下,心下了然地说道:“许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许时延起身,把那件睡衣塞到柜子里,合上衣柜转身走出来,“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介绍你进景逸的事,去客厅说吧。”
洛城收敛了目光,羽睫微颤,唇瓣上扬勾出一抹浅笑,“好啊许哥!”
两人回到客厅,许时延又详细的问了洛城在学科上的一些问题,洛城都可以对答如流。谈至兴奋处,许时延丝毫没有察觉,洛城几乎是毫不避嫌的贴着许时延的身子凑近说话。
时针走过十一点三十分,许时延设置的最晚睡觉闹铃响了,他才惊觉地挪了位置,收了桌上的笔记本,起身说:"太晚了,早点睡吧。你的专业知识很扎实,景逸现在有了政府的注资,薪酬待遇方面都不比国外差。明天早点起床,我带你去所里面试。"
洛城看着许时延刻意拉开的距离,往后一仰陷进沙发里,微眯着眼慵懒地回道:“行啊!许哥,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的吗?”
许时延没听出他话里的暧昧,药物抑制了他对于情绪的感知,只能回答洛城字面上的意思。“都差不多吧,赶紧去洗漱了,必须在十二点前睡觉。”
洛城看着许时延走到桌边,从柜子里取下药瓶倒了几颗药吞了下去,又问:“是治失眠的药?”
许时延想起心理医生和他聊起洛城,转身看了他一眼,说:“你既然去治疗了,就该相信医生。”
“我不相信任何人。”洛城不以为意的说到,眼里闪过一丝锐光,被他低垂下眼睑藏于眼底。“所有的天才都是孤独的,他们都习惯了在黑夜潜行。”
许时延进屋之后,洛城还保持盘腿坐在沙发里的动作,他额间的长发落下来遮住了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手指停在回车键上摩挲半晌后,敲击了发送键。
晏陈行的办公室迎来了一位不受欢迎的客人。
闻柏意慵懒地坐在沙发里,丝毫没有外界以为的落魄神态,晏陈行看他这幅掌握全局的王者气质,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这都被闻氏给除名了,还到我这个死对头这摆谱,会不会太自信了点。”
闻柏意眼神一扫,拿出谈判的气势,倾身靠近晏陈行,曲着两根手指勾了勾,对他说:“你乘舟的项目卡在版权收购上卡了半年,那两个老教授无论你出什么价都不肯卖给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晏陈行收敛玩笑之色,沉着脸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闻柏意耸耸肩,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袖扣,慵懒语气带着一点沙哑。“还有年初你参与的遴选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类“中原青年拔尖人才”计划,原本签好的人才却突然毁约跳槽了,知道是为什么吗?”
晏陈行的耐心不多,听着闻柏意这样说,已经压不住火地低骂了一句:“你他妈的有屁就放!”
“你要的人和版权在四年前就都签在了我的公司,我名下有三家知识产权管理公司,还有覆盖八大领域的人才储备库。北城很多项目必须拿到的知识版权和人才资源,都绕不开我。”
晏陈行抱着怀疑的态度,“这些资源都在闻氏?四年前……你竟然这么早就开始布局……”
“不在闻氏。”闻柏意气定神闲的说:“签在了我海外的公司,这些年来一直独立于闻氏企业运营,是独属于我的公司。”
“所以你一直做好了离开闻氏的准备。”晏陈行倒吸了一口气,对闻柏意另眼相看。
“不是我需要闻氏,是闻氏需要我。这些年来,我帮闻氏赚了多少钱,我的商业价值业界早就有评判。”闻柏意双手交叉叠在胸前,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因为取消联姻被逐出董事会,只是我父亲需要的一个体面说法。实际上,是我主动离开闻氏企业的。”
“你自己走的?”晏陈行惊诧不已。
“闻氏企业从传统家族企业转换而来,组织机构繁杂,我父亲掣肘于人情与利益,不肯大刀阔斧的做变革。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内部运转早就出现问题,才会选择和白家联姻借壳上市来套股民的钱自救。”
“早在三年前,我就说了自立门户的意愿。我父母拿着许时延的身份威胁我,让我踏踏实实的留在闻氏。”
闻柏意提到许时延,眸底略过一丝悲凉,“如今时延和我拼个鱼死网破,在那样的场合公布自己的身份,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晏陈行扬声问道。
“那条禁止令,你想办法帮我撤掉。你要的这些资源,我都可以给你。”闻柏意正色说道。
“禁止令不过三个月,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你连两个月都等不了?”
“我等不了。”闻柏意从衣服里掏出一叠照片,是拍的许时延和洛城一起逛超市回家的场景。
晏陈行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气又笑地说:“这谁啊,时延这才和你分手不到一个月,就有新对象了?看着瘦瘦巴巴的,选这人不如选我啊!”
闻柏意瞥了他,冷冷地说:“许时延的一个亲戚,借住在你给他买的那套房子里。”
晏陈行被这句话噎到,又看了一遍照片,低骂了一句:“闻柏意你行不行啊,输给你也就罢了,怎么能让小爷输给这么一个小白脸。你到底能不能追,追不回来赶紧让开,我还可以再试试的。”
“你对这个人没印象?你们之前可是见过的。”闻柏意曲着手指敲了敲照片,提醒晏陈行。
晏陈行又拿起来仔细端详,照片因为是偷拍的,像素有些模糊,但大概的样貌轮廓还是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皱眉问道:“这人还真有点眼熟……是在哪儿见过来着……”
“云南,许时延住的那家民宿。”闻柏意提醒道。
“靠,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客栈老板的弟弟吗?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许时延家的亲戚了。你没好好查查?”
“查了,身份信息都对得上。”闻柏意面色冷峻的回答,“正因为这样,才觉得有问题。”
“靠,就是这小子掀了我房顶的瓦片,冻了老子一宿。他还敢到北城的地盘来,是不知道北城半边天都姓晏是吧?”晏陈行越想越气,从桌上抓了一只油漆笔,把洛城的脸涂得一团乱。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酒店遇到埋伏的事情,那伙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闻柏意拿出手机翻出资料,推到晏陈行的面前。“我和许时延认识是因为那次夏令营,你还记得吧?当时因为许时延帮助警方破获了一个走私团伙,在这七年里,这个组织的人一直在盯着许时延。”
“你是说,云南那次也是针对许时延?”晏陈行神情严肃的翻着资料,“你居然跟了七年,这件事许时延知道吗?”
闻柏意有些失意,沉默片刻后说:“现在知道了。”
“你们俩还真是……”晏陈行不知该如何评述,话题一转说:“你是怀疑这个洛城的身份?不是都已经查过了吗?”
“正是因为查不出问题,所以才全是问题。”闻柏意把照片撕碎,丢进垃圾桶里,说:“你可以估算一下和我合作的既得利益,再回答我。但我的时间有限,只能等你三天。这个忙如果你帮了,未来五年来,我还可以给你提供源源不断的技术和人才支持。”
“闻柏意,你这嚣张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像是来求我帮忙的。你知道我这人的脾气,咱们俩斗了这么多年,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许时延。”晏陈行抬眼看他,气势嚣张地回怼着说。“资源和利益的东西对我没什么诱惑力,但如果你今日要肯像我低这个头,过去的事情就都翻篇,我可以帮你。”
闻柏意几乎没有丝毫的犹疑,起身转到茶几桌旁,倒了一杯茶端过来,双手递到晏陈行面前,低声说:“以茶代酒,聊表歉意。”
晏陈行被反将一军,没想到闻柏意竟能为了许时延受这份折辱,心下一惊赶紧接过茶,尴尬地说道:“我帮你就是了,何必这么郑重。”——
有点心疼闻柏意。
不,不能心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