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中枪
狭小的过道里堆满了商家的货物,凌乱的箱子三三两两的横陈在路中间,闻柏意只能松开许时延的手,推了他一把让他跑在自己前面。
因为遮挡物太多,匪徒手里的步枪成了摆设,他们骂骂咧咧地踢开箱子,双方的体力悬殊还是让匪徒占了上风。
眼看就要跑出巷子,刚才的卡车突然驶过来,把路口堵得严严实实。副驾驶座又跳下来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双手插兜地站在路中间,倨傲地抬起下巴看着被围堵的两人。
“你们逃不掉的。”棕色头发邪魅一笑,黝黑的枪口对着许时延的胸口比划了一下,口气轻佻地说:“许先生别误会,我们的主人是一位绅士,他只是想请你喝杯咖啡而已。”
许时延警惕地后退一步,挡在闻柏意的面前,“你主人是谁?”
“许先生应该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却已经找了您很多年。”棕色头发脚步轻快地走近,举着的枪口又移到了闻柏意的身上。“只可惜您被这位先生藏起来了,他不仅限制了您的人身自由,还浪费了您的才华。如果你跟的是我的主人,这些年早就名利双收了。”
闻柏意不愿被许时延护着,他扣着许时延的肩膀把他往后一拉,两人往右侧方退紧靠在墙壁上,观察着逃生的空隙。
“别跟他废话。”闻柏意贴在许时延的耳边说,“右边那个大个子反应要迟钝些,我先上,从他这里破口子跑。”
话音一落,闻柏意举着木箱往左砸过去,人却猛地冲撞过去把大个顶翻抵在墙上,许时延顺势窜过去一脚踹到卷毛黑人的腹部,再一个推手把人举起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三人哪里见过以柔克刚的太极功夫,看着许时延毫不费力地把一米八五的黑块头摔到地上,棕色头发朝着他们脚边的木箱开了一枪以示警告。
“许先生,我不得不承认,您很厉害,但……您能快的过子弹吗?”棕色头发挑衅说道。
枪响的那瞬间,闻柏意双眼猩红地冲过去扑倒许时延,将他整个人护在怀里,敞开整个后背给敌人。中弹的冲击力带着他和许时延重摔到墙上,闻柏意极力忍着痛苦的闷哼声,不想让许时延担心。
但肩头的血簌簌地往下流,子弹卡在肩胛骨下三寸的位置,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如果不及时救援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许时延搀扶着面色苍白的闻柏意,恨得咬紧牙关,说:“我跟你走,但你得答应我,救他。”
棕色头发微微耸肩,神情愉快地说:“当然可以,主人吩咐过,他也是主人的老朋友呢!”
闻柏意伸手拽紧许时延的手腕,眼睛里红血丝密布,声音嘶哑地说:“阿延,别管我……!”
“别他妈废话,先救人!”许时延拿捏到这群人的任务应该是抓活的,冲着他们怒吼一声。
卷发黑人刚刚被揍得最惨,嘴里骂骂咧咧地站到棕色头发后面,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两人。
两人被押上黑色吉普车后座,闻柏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许时延紧紧搂着他的腰,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上,小心地撕开他的衣领查伤口。
翻开的皮肉还带着焦灼的气味,车上有个简易的医疗箱,许时延小心翼翼地为闻柏意缠上纱布,自己都没察觉因为闻柏意受伤就心疼地红了眼眶。
闻柏意裸着上身,许时延低头的时候头发就擦过他的胸膛,他看着许时延眼底蓄得水光,竟觉得这一枪挨得值当。
他凑近许时延耳边,轻声宽慰道:“别怕。”
许时延的指腹隔着纱布摩挲着伤口,眼里的疼惜藏不住。那一枪枪响的时候,时间突然被无限拉长,他看见闻柏意黑色瞳孔中自己惊惶的神情,看到这半年来对闻柏意的防备在这一秒钟分崩离析。
“怎么可能没事,如果不是因为我……”许时延的喉头发紧,略带哭腔。“你是不是傻,扑上来干什么?”
“保护你是我的习惯。”闻柏意扯了扯嘴角,笑得并不好看。“这七年我总怕会有这么一刻,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许时延往前面看了一眼,卷毛黑人一直透过后视镜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探过身借着给闻柏意缠绷带的间隙低声说:“他们没打算要我们的命,肯定是图些什么。他说的老朋友,你有印象吗?”
闻柏意摇了摇头,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和许时延共同认识的人只有谢忱和晏陈行,再说能够在美国调动劫匪卖命的人,自然非池中之物。
“我倒是想起一个人……”许时延抓过闻柏意的手,摊开他的手指,在掌心写下了三个字。
闻柏意与他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表示认可。他不动声色地反握着许时延的手,皱着的眉头因此而纾解,掌心传递的温度像是一种温柔力量,让许时延也有时间沉静思考。
李贺在FME论坛会场接到戴维的电话,惊魂未定的律师磕磕绊绊地说完二十分钟前发生的险情。
李贺第一时间找到组委会,却有人出言嘲讽:“真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但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恰好有人举报许教授抄袭,恰好他需要在24小时内到FME自证,又恰好有歹徒掳走了许教授。我记得,你们中国不是有个成语叫畏罪潜逃?”
李贺看了一眼,说话的正是CGA的James,刚才在后台的争执他已经听说了,此刻James明显的针对让组委会议论纷纷。
秘书长是一个胖老头,头发花白,带着厚重镜片的眼镜,缓缓起身说道:“先生,如果许教授真的遇险,您应该先去警局。但FME有自己的流程,24小时内如果被举报人无法到场自证,我们会先发通告取消他的嘉宾资格,再进入内部调查阶段。”
李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国内时间九点十分,只剩下十三个小时。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金博士的电话打了进来,“李助理,时延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他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李贺退出会场,躲到消防通道里,低声回道:“博士,他们遇到了点麻烦。”
“研究所那边也出事了……这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所有的历史数据都被销毁了……我们现在拿不出来证据,这可怎么办啊?”金博士声音哽咽,反反复复地念叨:“时延呢,快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啊!”
李贺心中大震,这一系列的计划缜密环环相扣,那群人掳走许时延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让抄袭的污名坐实在他的头上。
“数据恢复需要多长时间,有没有云备份,如果能恢复的比例大概是多少?”李贺镇定地问。
“至少48个小时,这种机密数据怎么能上传,恢复比例暂时不清楚……”金博士咬紧牙关地回答,“我得回国……我必须回去一趟……”
“洛城扣住了吗?”李贺又问。
“跑了……”金博士陷入自责,“都是我糊涂啊……”
挂断电话之后,李贺刚走到长廊就被James从身后叫住,趾高气昂的男人走过来,眼神一瞥地说:“李先生,需不需要CGA也出人帮你们找找。在人脉这块上,你们时易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李贺挺直了背,神色凛然地说:“James先生,我不知道CGA在这件事儿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我相信,等这次闻总回来,一定会把收购CGA列入时易的三年规划里。”
James耸了耸肩,大笑说道:“您也说了,等他回来……要是他们回不来呢?”
“你什么意思?”李贺目光一冷。
黑诊所内,许时延扶着闻柏意的肩头,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身上。取出的子弹壳落在托盘内,医生摘下口罩朝着外面的人比了个OK的姿势就退了出去。
几人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商议,许时延扶着闻柏意靠坐在病床边,看着他发紫的嘴唇慢慢恢复常色,始终隐忍着没喊过一声疼。
“手机被他们收走了,李贺联系不到我们,应该会第一时间报警。”闻柏意勉力撑起右手系衬衣的扣子,但单手操作的难度太高,折腾了一分钟才系好一颗。
许时延半蹲下身子,认真地为他系扣,闻柏意低头只能看到浓密黑发中的两个旋儿,他忍不住想伸手揉揉,却只是悬空了一会又收了回来。
“他们不怕警察。”许时延说。
“留下报警记录也好,以后我能找人调出来,FME那边也有个交代。”闻柏意侧头往外看,棕色头发正在打电话,八成是在汇报行动顺利。“如果他们要的只是钱,那还好办些,到时候把我留下,你回去找李贺想办法。”
许时延站起身,把桌上的水插上吸管递给闻柏意,语气坚定地说:“是你说的,不分开。”
闻柏意一时动容,却压着激动情绪,佯装淡定地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