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壁炉

从黑诊所出来之后,两人被套上眼罩推搡着从后门走,卷毛黑人趁机踢了闻柏意几脚,被棕色头发呵斥之后悻悻地跟在了后面。

他们换了一辆冷藏卡车,车厢里的温度只有4度,许时延穿着单薄的衬衣冻得发抖,闻柏意贴了上来把他揽着,胸口的那点温热其实无济于事,但许时延也偎了过去。

绳索系的不紧,三两下就挣开了,但摘下眼罩也是一片黑暗,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一丝的光线。

闻柏意想把自己的衣服脱给许时延,被他按住了手说:“一件衣服也没什么区别,况且这个温度冻不死人的。”

“怕吗?”闻柏意把人圈在怀里,背抵在车厢,让许时延能尽力靠坐的舒服些。

“说不怕是假的。”许时延笑了一声,“人对未知都是恐惧的。”

许时延没多说,不仅怕自己出事,更怕闻柏意出事。这些人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闻柏意已经被他牵连受了伤,若是再有性命之忧……

“可害怕这种情绪是最无用的,甚至它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许时延在黑暗中找到闻柏意的手,虚空地握了一下,“一个人会害怕,两个人就会好点。”

“你衬衣口袋里的这只钢笔是我上次送你的吧?”闻柏意的手落在许时延胸前,摸索到那只笔抽了出来捏在手心。“别怕,李贺会找到我们的。”

许时延微微侧头,猜到了几分,“你在笔里面安了定位器?”

闻柏意有些黯然,摇了摇头说:“是这个品牌新出的功能,防丢失的,得自己开启了才能用。希望李贺足够聪明,对得起他的百万年薪。”

钢笔旋钮被轻轻触动,盖上盖子后放回许时延的口袋里,又补了一句:“等出去了你可以把这笔扔了,我当初买的时候不知道,是李贺告诉我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两人还是相拥的姿势,只是明显感觉到闻柏意的身子僵硬地往后倒了一些,隔开了一定距离。许时延贴了上去,示弱地说:“好冷……”

闻柏意拿他没办法,又重新凑近把人圈住,低头唇瓣擦过许时延一缕黑发,像是落了一个轻吻。“你刚刚在我手上写的‘泉水厂’,你也觉得我们的老朋友是那个人?”

“晏陈行不是帮你查过了吗,泉水厂的人只有他逃了出去。”许时延侧了侧身,敲了敲车壁,听着响声判断空间大小。“冷藏果蔬的车过高速安检的时候都会被开箱检查,他们应该只在市区里转移。开了这么久,应该快到四环了。”

“兜兜转转,咱俩又落在他手里了。”闻柏意自嘲一笑。“要是谋财倒也罢了,就怕是憋了七年来找我们寻仇的。”

“这些年你都查到了什么?”许时延满满站起身,顺着车壁一步一米的走着,丈量着车身的长度和宽度。“是一辆中型卡车,车厢3.2米长、1.9米宽。之前是运水果的,前一车应该拉得是阳光玫瑰,有很重的果甜味。”

“他所属的组织叫KING,在北美、北欧、东南亚和中国都有活动踪迹,他们还通过黑网发布人才通缉令,上面也有你的名字。”闻柏意不再隐瞒他得到的讯息,等许时延丈量一圈回到他的身边,车辆剧烈地颠簸让两人撞到了一起。

“那他们可真没用,现在才抓到我。”许时延压在闻柏意的身上,边说话边手肘撑起想要起来,但更大的晃动让他又倒了下去,也顺势被闻柏意紧紧地抱住了腰肢。

闻柏意没松手,黑暗之中带着命令的口吻说:“别乱动。”

许时延却依旧努力撑起身子,坐到角落里抱着木箱的边缘稳住身子,解释道:“你身上还有伤。”

闻柏意眼底的阴郁烟消云散,喜色沾染眼眸,却因为在黑暗中被藏的严实。

车厢门打开之前,两人戴上眼罩虚缠上绳索安静地坐着,卷毛敲了敲车厢,跳上去松掉两人的眼罩把他们带了出来。

如许时延所料,卡车开上了山,停在了一个独栋别墅上。现在已经是美国时间九点半,月亮爬了一半,又被云层挡住,只能靠别墅门口的灯照清几米范围内的视线。

闻柏意受了伤,又被这一路折腾,苍白的面色让五官显得更加冷峻。好在伤口没有再渗血,他仰着头站在许时延的身侧,将他整个人都藏在自己的影子里。

棕色头发叫Abel,是这伙人的小头目,对两人尚算客气,甚至制止了卷毛朝闻柏意吐口水的粗鲁举动。

“许教授,您喜欢什么口味的咖啡?美式,拿铁,还是卡布奇诺?”Abel推开别墅的大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一本正经地问道。

“抱歉,我只喜欢喝茶。”两人被松了捆绑,许时延和闻柏意并肩走进别墅,许时延回头对还站在门口的Abel耸耸肩说。

“主人也这么说。你们可真是心有灵犀。所以他在这个别墅为您准备了你们中国的茶,但名字实在是太绕口了,我念不出来,还是您自己选吧。”Abel边说边走进厨房,端着一个摆满茶罐的托盘出来,放到客厅的桌上。

闻柏意扫了一眼,从红茶、绿茶到白茶都有,献殷勤的程度比晏陈行还要热情。他目光一敛,扬起了下巴对许时延说:“倒是你的老情人了。”

许时延听出他的醋意,皱了皱眉说:“吃醋能不能也分下场合。”

“哦。”闻柏意被训了也只是扬了扬眉,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不能。”

“许教授,您也看出来了,我遵从主人的旨意没有刁难您。您只需要安心的在这里待到24小时后,自然会有人送你们离开。”Abel坐到沙发后面,眼神落在闻柏意的身上。“你旁边的这位男士,他的祖父在中国政界很有权势,我们也不想得罪他。希望你们回去以后可以守口如瓶,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许时延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将闻柏意的背景调查的如此详尽,闻柏意的祖父因为不喜欢铜臭满身的女婿闻昌澜,和女儿一家嫌少来往。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会把外孙叫回宋家吃个团圆饭。甚至连闻柏意离开闻氏这么大的事也没过问过。

闻柏意也看了许时延一眼,朝他的方向挪了一步,膝盖紧贴着靠在沙发上,眼神不屑地说:“你的主人不出来跟我们见见吗?还是说他只敢躲在幕后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Abel耸了耸肩,起身朝门口,边走边说:“您的激将法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楼上有两间房,二位必须分开睡,不允许发生任何的亲密行动。因为我的主人非常不喜欢。晚安,先生们!”

等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许时延不放心又看了一眼闻柏意的伤口,检查没有渗血之后让他躺在沙发上,走到厨房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屋子里电话被剪短了线,通讯设备都被歹徒收走,许时延走了一圈后回到沙发边,把水杯递给闻柏意看着他喝了一大口后说:“他们扣着我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让我赶不上FME的自证会。现在外面的舆论应该已经传开了,没人控制局面的话,天亮可能登上国内专业期刊的版面了。”

“洛城是故意把我们都弄到美国来的,你,我,金博士都在他的算计之内。”闻柏意身子确实虚弱,他苍白的唇瓣一直没有恢复血色,但思及至此,依旧强撑着打算坐起来。“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得想办法逃出去。”

许时延按着他的肩膀命令他躺下,说:“我去二楼转转,看看再说。你先躺着,保留点体力。”

闻柏意不再逞强,但伸出手拉了拉许时延的衣摆,压着嗓子说了句:“阿延,万事当心。”

许时延快步绕到二楼,楼上一共有五间房,除了两件卧室的门开着,其他都用铁链条锁着。他站到卧室的床边隔着窗户往下看,卷毛黑人和司机坐在别墅的大门口喝着啤酒,Abel和那辆吉普车都不见了。

许时延下到一楼,把厨房、厕所和餐厅都看了一圈,停在了壁炉前面探身进去往上看,退出来后说:“这条烟道能通到外面,但里面的梯子锈得厉害,我不确定踩上去会不会断掉。”

闻柏意躺了一会儿,精神恢复了几分,走过来观察后说:“你先爬,我在底下给你垫着,摔不疼。”

许时延哪肯答应,且不说爬又脏又臭的烟道这事放在闻柏意身上有多荒谬,但就是闻柏意身上还带着伤,他就不敢冒这个险。

闻柏意看出他的踟蹰,推着人走到壁炉边上,肃然地说:“阿延,我肯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此刻,是闻柏意上大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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