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陈铎走后,宿舍其他人也都陆续搬空了床铺,周诣每晚回来一推开门,迎接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宿舍,光秃秃的上铺刺眼得很。
整个屋子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能听自己的呼吸声,周诣简直烦透了这种要命的孤独感,所以一直到放暑假,他都没再睡过宿舍。
暑假期间他报了个辅导班,补习语文和英语,把早晨和下午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尽量让自己忙起来,生活越充实越好,因为他最近几天总是看着手机发愣,什么都不干,就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等它亮起来的那一瞬间。
周诣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种状态里,像个失恋的小姑娘似的,苦哈哈等别人回消息。
况且陈铎早就提醒过他了,上交手机,联系不上。
房间的门被敲了几下,周母在门外催促道:“起床啊,我做好饭了。”
周诣掀开被子下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起了。”
他趿着拖鞋去厕所洗漱,看清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愣了一秒。
这黑眼圈,国宝级别妥妥的。
周诣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动作迟缓地刷牙洗脸之后,下楼去吃早饭。
周震海正在用遥控器换台,转头一看到周诣,脸就耷拉下来了,“你戒个屁的酒,昨晚上几点出去的?看你这鬼模样,又喝了一宿是吧?”
周诣拉开椅子坐在餐桌边,“没喝。”
“是不是熬夜了呀,”周母递给他碗筷,一脸担忧地嘟囔,“皮肤都这么糙了。”
周诣懒得理他俩,闷头吃起了早饭,两根油条下肚之后,他又去喝碗里的豆浆,不过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喝不下去了。
小鸟胃?
周诣摸摸肚子,确认自己是真的撑了,饱了。
他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吃完了。”周诣抽纸擦干净嘴,站起来走到门口换鞋。
周母哦了一声,以为他是没食欲,就没多说什么。
周诣换好鞋,单肩挎上书包,出门上辅导班。今年夏天的太阳不是一般的毒,他还没走几米远的路,身上就开始发汗了,等人行道绿灯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一声,周诣赶紧掏出来低头一看,然后又立马关了机。
妈蛋,白高兴一场。
葛赵临莫名其妙让他去喝酒,说陈铎走了没事,大家该联系的还得常联系。
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说实话,陈铎不在场的时候,周诣喝酒就像在喝白开水一样,尝不到味。
他到了辅导班,打开手机给葛赵临回消息,把酒局推掉。
辅导班老师还没来,周诣就先自己重新整理了一遍错题本,他之前的记错题方法太死板,而且繁琐。先用小刀把题目裁剪下来,有时候还得手抄,然后在旁边写正确步骤,再分析出错原因,最后还要作批注,效率太低不适用于高三,所以他决定改用陈铎的方法。
陈铎的习惯就是只记题不记答案,隔一段时间把题重做一遍,检验自己到底会没会,连续八次不出错就把题划掉,错题本在精不在多,记的题越多反而越没有复看的欲望。
上午的课结束,周诣吃完午饭之后,在门口抽起了饭后烟,以前每天中午都是陈铎和他一起在天台抽,一边抽一边看小情侣激情互啃,现在倒好,就剩他自己了。
周诣其实最怕的不是陈铎走了,而是走了之后联系也变少了。
他比谁都清楚两个人身在不同城市,不经常联系的后果是什么,钟禹恺和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俩好歹还是发小,从回来到现在却只打过一次电话。
陈铎在那边,肯定会认识新同学新朋友,会融入新的圈子,周诣很害怕几个月之后陈铎拿到了手机,跟他打电话分享新见闻的时候,他会听不懂陈铎在说些什么。
接不上话的后果,就是互相嫌弃对方无趣,再然后话题越来越少,感情慢慢变浅,最终可有可无。
周诣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微信,最后一次聊天是在两个月前,陈铎下火车之后,给他发了一句“到了”,他回一个“好”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周诣又点进陈铎的朋友圈看了看,感天谢地,老年人终于发了一条。
应该是凌晨在火车上拍的照片,光线很暗,但能看出是陈铎用手拿着一罐纸星星,陈铎的五指非常好看,颀长骨感又白净,可以轻松握住整个瓶子,周诣划到第二张图片,是一张微信通话时长的截图,正好666分钟,而且陈铎为了保护对方隐私,把截图上的头像打码了。
他难得发一次朋友圈,还不是秀高考成绩和录取通知书,而是这种仿佛在隐晦秀恩爱的内容,果然下面的评论都炸锅了,满屏幕的感叹号和问号以及卧槽,都在疯狂猜测第二张的通话对象是谁。
周诣看着手机,心里大喊了三声:
是我!是我!是老子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爽!舒服!满足!
周诣突然觉得陈铎这种人简直太适合当对象了,平常不声不响什么也不表露,看着气定神闲,真遇到事的时候心里比谁都有数,早猜到他肯定要乱七八糟胡想没有安全感,就在背地干这么一出,给他打一针定心剂。
靠谱,周诣啧了一声,够靠谱。
他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下午的课上完之后,葛赵临又在催他喝酒,周诣高兴得刹不住闸,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
他到了酒吧才发现压根不是葛赵临要请他喝酒,其实就是个攀关系巴结人的酒局,组局的人是一群初升高的小屁孩,被巴结的是葛赵临和十中的几个老混子,小屁孩人傻钱多,开了满满一桌子酒,周诣不敢喝太多,怕上头了停不住,就只拿了一瓶江小白。
小屁孩们喝到一半就去舞池蹦迪了,葛赵临在旁边低头打游戏,周诣看着那群臭小子癫痫发作了似的搁那摇头晃脑,下盘都不稳还瞎几把蹦,有点想笑,果然年轻就是好,能理直气壮地把无知当作无畏。
葛赵临像被烫到手似的,突然把手机抛了一下,然后皱着眉深深叹一口气。
周诣看他一眼问,“咋了。”
“头晕,”葛赵临把耳机摘掉,“菜的。”
周诣哦了一声,没多说。反正游戏方面他帮不上忙,他也能把葛赵临菜到头晕,陈铎走了之后葛赵临只能单排,估计已经被坑得没脾气了。
葛赵临关上手机,歪斜身子凑近周诣,指着小屁孩里的其中一个问:“像不像?”
周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嗤笑一声,嫌他这问题太脑残,懒得回答。
“我看着像,”葛赵临靠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而且也姓陈。”
葛赵临冲那个小男孩招了招手,让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