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帮助

那人一步步朝许时延走去,却没有在这个学生脸上看到任何惊惶无措的表情。这仿佛是野狼在狩猎的时候,抓到手里的兔子却没有殊死抵抗,实在无趣。

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不怕自己,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踢翻摔倒在地上。

是闻柏意,闻柏意来了。

来不及多说,闻柏意拽着许时延的手腕就打算往外跑,他虽然学过十年跆拳道,但是面对丧心病狂的敌人,跑才是第一紧要的事情。

那瘦子反应极快,蹬的弹跳起来就想去抢枪,外面的响动很快惊动了胖子。几步的距离,就踏出门口看到外面的场景,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说:“废物。”

如果只是一个人,闻柏意觉得可能有打赢的把握。可是胖瘦二人一起,如果不是泉水厂面积不大,长距离猎枪没法发挥作用,可能现在几声枪响就结束战斗了。

“咦?”闻柏意不知道许时延看到了什么,这个时刻居然还有时间发出质疑的语气。

瘦子离得近,又是在森林里和猛兽搏斗过的凶厉斗痕之徒,立刻与闻柏意缠斗到一起。那胖子就冲着许时延走了过去,本想一拳打翻,再去帮自己的同伙。

“砰”的巨响,摔在地上的居然是凶狠的盗猎者。

闻柏意和瘦子酣战之际,都没有看清楚许时延是怎么做到的。那拳明明势如破竹地朝他的面门呼啸而来,却只见他一伸手,反手压翻对方的手腕,再借力使力一推。

胖子这下摔得有些狠,挣扎跑起来的时候不敢再轻敌。许时延的招数却将他克制的死死的,在他第二次猛击之后,又一次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下,连闻柏意和瘦子都停下了动作。许时延却趁胖子无力爬起的时候,冲过来擒住瘦子的手腕,将他反抗之力推还到他的身上。

“砰!”第三次巨响,瘦子躺平的时候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小白兔根本不怕大灰狼。

闻柏意这才认真打量了许时延,这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出口的陌生人,此刻成为他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虽然这个糟糕的局面,都来自于这个蠢学生的不自量力。

“使得什么招?”这路数太怪,闻柏意觉得古怪又觉得分外熟悉。

“太极。”

“…………”

横踢了胖子的肚子一脚后,闻柏意沉默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高寿?”

“十七。”许时延低头躲过瘦子的勾拳,寸劲推到他的腰侧,骤然发力。

不是七十,只是十七。不过已经在许氏太极养生馆,学了十四年的太极。太极拳三级九段里,许时延已经考到了第八段。

他们的目标不是制服歹徒,只为逃命,所以反抗的招式只为了给自己跑路留下空隙,胖瘦两个人被撂倒在地,闻柏意拉着许时延想跑,却发现许时延立在了原地拽也拽不动。

顺着他的目光,闻柏意突然知道了刚才许时延发出的那声“咦”是看到什么。

房门口倚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少年,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看到两人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满意地把擦拭手枪的白手帕放在了衣兜里,用枪口指了指闻柏意,又转过来指了指许时延。

“打得挺好,使得什么招?”这个问题刚刚才有人问过,但是许时延却不是谁的问题都愿意回答。

“乙醚的有效时间是一小时,你醒的这么早?”他对数据结果的执拗,在生死观头显得突兀又可爱。

“关于个体抗药性差异,等会我可以绑着和你好好聊聊。”他看许时延的眼神,像是看一只玩弄在鼓掌之间的猎物,甚至还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伸舌舔了舔下唇。“或者,我也可以试试你的。”

他手里拿出一根细长针剂,里面是浅红色的液体,眼中有一抹兴奋的光芒:“闲的无事的时候提取的,还没进行动物实验,不过在你们身上试试,更好玩。”

许时延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闻柏意前面。他甚至已经在计算,左轮手枪第一枪和第二枪之间的时间间隔,够不够闻柏意跑出去。

胖瘦两个粗汉子还躺在地上,局面被少年一个人和一把枪反转了之后,他们痛的厉害蜷缩着身子也不急着起身。

闻柏意想推开他,护在他前面,却被许时延稳稳的挡住了身形。枪口指着闻柏意,针扎在了许时延的胳膊上。

少年缓缓地推着注射器,细致耐心的神色像一位温柔的护士小姐,甚至还从包里找出了医用棉签把针头带出来的血迹也擦得干干净净。

胖子瘦子挣扎着起身,一脸狠色的朝两人冲过来抬脚就是一踹,离得近时却被许时延蹲下一闪。收力不急差点撞到少年的身上,也恰好挡住了枪和两人的距离。

许时延反手拉过闻柏意,径直冲进了那间带锁的屋子,从里面紧锁住了房门。胖子和瘦子狠狠砸门,却听到少年在门口,说:“不急,让他们在里面。等会药效发了,多有趣。”

闻柏意将里面的桌子推出来抵住门,掏出手机按了重拨,接通之后压低声音说:“撞上了,你们再不快点,我就得交待在这了。”

“你怎么有信号?”许时延的问题总是在闻柏意的意料之外。

“卫星电话。”

“那你能再给自然保护管理局打个电话吗?这堆东西,到时候得有专业人士来处理。”他的目光都落在了桌子上的动物标本,眼神中丝毫没有慌张,只剩悲悯。

“他给你打的什么?”闻柏意知道刚才是许时延特意护着他,被一个比自己矮上几分的未成年保护的感觉,不是很美好。

“得看注射反应,现在,还判断不了。”屋里没有提取冷藏的仪器,那管液体应该就是今天才提取的。他低着头,瞥到墙角瘫软的狼尸,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闻柏意。

注射反应其实是即时性的,不到一分钟,许时延的喉头有些发紧,他要克制才能阻止里面飞出奇怪的低吟。身子里像是烧了一盆火,从下腹一直烧到自己的每一根指尖,他甚至想抬手碰一碰闻柏意的手腕,那寸漏出的皮肤应该是冰凉的,足以灭火。

闻柏意发现了许时延细碎的小动作,他的身子发着微微的颤抖,眼眸低低地垂着,微颤的羽睫下是一双发红的眼角。

“他注射的是什么?”闻柏意又问了一次,许时延摇了摇头,不敢张口,怕打开唇瓣之后飞出去的音节变成靡靡之音。

胖子试着推了推门,发现被抵住了,狠踹了一脚。又顾忌着那个冷僻的少年还没吭声,不敢直接开枪崩了里面的小崽子们。

瘦子也想进去,来回搓手急色地问:“这是不是那堆发情期的野狼搞出来的玩意儿?”

“母狼血清孕酮。”他知道对这两人说了也是对牛弹琴,这两个人哪能听得懂。但是他的声音不小,里面的人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可惜,还有一只没来得及打。”

如果人能变成野兽,屋里关着的,是一只狼和一个人。

许时延已经蜷缩着身子,侧躺在角落里。身体的燥热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目光所及,皆是烈火。闻柏意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去帮,甚至是该不该帮。

片刻,他眸色变深,蹲下去把许时延揽在了怀里。这种碰触对许时延来说,更像是烈性的毒药,烧得他的喉咙飞出火星,终于破出一声呻吟。

“别,别碰我。”他用尽了力气去抵抗欲 望的沉沦,身子在闻柏意的怀里抖的像一尾鱼。这样的磨蹭,对闻柏意来说也不好受,他干脆收紧手臂将人更深的贴着自己。

“我帮你。”闻柏意思考了很多,比如这个人还未成年,比如他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闻柏意的手指,滑进许时延的衣服里,像是走钢索的人,每一步移动都带来危险的快 感。指腹触到的,好像是七月流火的土地,滚烫炙热烧的他的指尖都异常敏感。

“不要……”分不清是拒绝,还是欲拒还迎,甚至在药性催促下,他扭动了身子,就恰好碰到了抵在后背的炙热。他发狠咬了自己的舌尖,吐出一口鲜血,终于在大脑断电的最后一瞬间系上头发丝般微弱的理智。

看他咬了舌头,闻柏意才知道,他的不要是真的不要。他甚至有些愠怒,自己屈尊纡贵地为一个陌生人排解,无非是冲着他的背影有些像关观。

这人这么不识好歹,他偏不如让他如意。

闻柏意把头低到他的右耳,耳语道:“你不是暗恋我吗,怎么会不想要我。”

那种A4攻略的背后,写着许时延发呆时的草稿,草稿中有七八个“闻柏意”。扬起的纸张,和飞扬的名字,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看到自己被人表白的时候,缩在角落里偷看,又仓皇离开的背影。还有在木屋被自己拥抱过后,却丝毫不质问的默认态度。

这个人怎么会不喜欢自己。

被戳破心事带来的窘迫,像一只孤帆,在药剂带来的情 欲海潮中摇摇曳曳。但是他是真的不想,他和闻柏意,不该是这样的一段开始。

心念至此,他挣脱闻柏意的怀抱,拿出背山包里的匕首在手掌心里狠狠一划。血簌簌地流出来之后,眼神终于回到了清明,许时延的嘴唇已经咬到了发白。

这样狠的拒绝,让闻柏意觉得自己的好心被人踩在地上,还狠狠地碾了过去。

“不识好歹。”闻柏意背过身去,也懒得再管。

外面突然传来异响,还有卡车发动机的声音,闻柏意的手机也适时响起。营救的人寻着铃声打开了房门,立刻有医护人员冲进来,给许时延包扎了伤口并打了一针镇定剂。

许时延躺在担架上,昏睡之前看着闻柏意,对方压根没再看过他一眼——

闻柏意:我爱新觉罗.闻.查尔斯.柏.狂拽酷炫.意,想帮人打灰机居然被拒绝。

许时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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