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虎穴

许时延坐在阳台边安静地喝茶,茶叶是金博士去年送给他的正山小种,茶汤透亮茶味浓郁,留在这给闻柏意这种只喝咖啡的人也是暴殄天物。

许时延和闻柏意在一起七年,两人之间的生活习惯依旧是天差地别。许时延节俭的品德是随了爷爷,这么些年为了还债更是刻进了骨子里。而闻柏意豪门出身,生活优渥出手阔绰,送给许时延的礼物都是万位数以上,可惜却从未见许时延拿出来用过。

他算了算时间,按照出警速度大概只需要十五分钟,而闻柏意的公司离这里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喝完这一盏茶他就该走了。

阿姨在厨房里煲汤,为出卖主家的事情感到不安,不时探出头看许时延是否安分。

十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建盏里的茶都凉了,门口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第十七分钟,阿姨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吓得她把铁勺落在了地上,发出惊人的响动。她接了电话面色煞白的点头应和了几声,神色难看地走过来示意许时延接电话,说:“闻先生有话跟你讲。”

许时延微愣,旋尔反应过来,把建盏里冷掉的茶水倒进容器里,苦笑一声后将听筒贴在耳边。

“别等了,警察不会来的。”闻柏意在开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刺耳,卷的许时延的心脏跟着转动。“你觉得我会傻到留一个手机给你报警吗?”

“嗯,是我天真了。”许时延自嘲道。

“你报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许时延,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你是事事以我为先的。”闻柏意的声音带着怒气,左手搭在方向盘上紧握,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许时延扫了阿姨一眼,站起身朝屋里走去,近似呢喃地说:“从前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你闻柏意养的一条狗。”

“那天的话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我只是……”闻柏意想解释,转念一想分明是许时延先和晏陈行勾勾搭搭,凭白的解释只会让他在两人关系中落了下风,于是话题一转说道:“我马上到家,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之后,阿姨吓得魂不附体,反复追问闻柏意提没提她帮许时延的事。许时延看着她紧张的神色,轻笑一声说:“阿姨,你怎么这么怕他。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那……那你不怕他?你被他关在这里不也没办法逃出去。他竟然在警局也有关系,这种有权有势的人捏死我们这些平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阿姨扑上来紧紧拽着许时延的手腕,慌乱地说:“许先生,我可是为了帮你。你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可出不得事啊。”

许时延抽出被她掐红了的手腕,敛下眉眼说:“闻柏意不会对您做些什么,他不是个坏人。不过您还是趁他没回来先回去吧,他这个人生气的时候,说话总是不入耳的。”

阿姨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拎着厨房里的包,还不忘把那块表塞进去,夹在胳膊下面飞快地离开。

许时延觉得有些疲惫,缓步走回房间,放空自我的躺在床上等着闻柏意的清算。

他忽然有些绝望,不明白闻柏意到底在和自己纠缠些什么。明明正主已经回来了,还非留着他这个替身做什么。

许时延刚闭上眼,被剧烈的撞击声给吓得惊坐起来,他循声走出卧室,见到防盗门被人用电锯从门槛焊接口锯开第一条裂缝。

许时延倒退几步,被这个阵仗吓得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抓过茶几上的玻璃花瓶握在手里,却突然听得谢忱在门外大喊:“阿延,你别怕啊,离门远点,哥来救你了。”

许时延缓缓放下花瓶,一脸莫名地想:谢忱哪来的这通天的本事,能干翻门口的保镖,还能拿出这些暴力的机械。

“你站远点,别被伤着了!”等上下的焊接口都被锯断,谢忱站在门的正中间猛力一踢,沉重的铁门砸在了地板上,谢忱跳在上面冲了进来,抓着许时延的手把他拉了出来。

闻柏意留下的保镖被按在了地上,许时延这才看清,站在楼梯尽头的是晏陈行,他眼尾发红的看着许时延,几步并过来突然把人一把拉来抱在怀里。

“闻柏意这个畜生,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晏陈行的声音有些颤抖,见着许时延瘦削的身材和苍白的面色,心疼的眉头紧蹙。“怎么瘦这么多?”

谢忱看着别扭,不耐烦地说:“抱什么抱啊,经过别人同意了吗。赶紧走吧,这儿是聊天的地方吗!等会那人回来了……嗨……我这嘴跟开了光一样!”

闻柏意刚从电梯出来,听到嘈杂声快步走近,转角后就看见许时延一动不动地被晏陈行抱在怀中。

闻柏意眸光锐利如刀,紧盯着许时延仓促推开的动作,厉声说道:“晏总好大的排场,私闯民宅,当真以为在北城晏家就是王法了吗?”

晏陈行错开一步,把许时延挡在身后护住,轻声说:“别怕。”

再一抬头,温柔眼神消失无影踪,气势不输地回望闻柏意说:“这招还是跟你学得,只要带的人够多,就能把他带走。北城我最不缺的就是人,今天这人我是抢定了。”

闻柏意往前一步,对着许时延喝道:“过来。”

许时延未动,谢忱先看不过去了,走过来拉着许时延的手腕,急冲冲地拽着人就往外走,“大不了赔他一个防盗门嘛,走了走了。都分手了还玩囚禁play,你们有钱人的世界里没有警察局是吧。”

两人擦肩的那刻,闻柏意伸手抓住了许时延的手腕,却被他反手一转给推开了。闻柏意咬着牙说:“许时延,跟我回家。”

许时延没回头,低着头任由谢忱把他拉着往前走,听到身后晏陈行和闻柏意推搡的声音,再三告诫自己不值得为这个男人回头。

晏陈行很快追了上来,闻柏意被他的人扣住,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许时延站在街沿边,却不肯上晏陈行的车,语气轻柔地说:“谢谢你帮我,可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晏陈行苦笑一声,绅士地为许时延拉开了车门,说:“你现在没地方去,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帮助你。”

“我可以去谢忱那。”许时延看了一眼谢忱,依旧不肯上车。

“对啊,去我那。”谢忱忽然面露难色,扯了扯许时延的衣角,低头在他耳边说:“不过,我……我上星期喝大了……出了点意外……”

“出什么意外?”许时延侧头问,看谢忱突然红了脸,“你金屋藏娇有女朋友了?”

谢忱嘴笨,急得直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女的。我那晚上喝大了,把……把陈书给睡了……”

晏陈行原本面色平静地站在一边,谢忱嗓门大,刻意压低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听到他这句时,晏陈书放在车门上的手紧紧一握又快速松开,目光幽暗地盯着两人的交谈。

“他不是还没满十八,你这……”

“满了满了,就是他生日,一不小心两个人都喝多了……害!这事儿回头我再给你细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谢忱羞得双脸通红,这笔糊涂账他理了一个星期都没理顺,现在再把许时延带回去,还得好好想想怎么给陈书解释。

许时延看他纠结的神色,转头再看晏陈行不知为何脸色不虞,对晏说道:“我可以自己找地方住,还是不麻烦你了。”

“你不怕他再把你抓回去吗?”晏陈行声音冰冷,少见地对着许时延施展威压。“闻柏意在北城的人脉再广,军区家属院他也不敢硬闯吧,那可是挨枪子的活儿。”

晏陈行的两个保镖在他的示意下上前,许时延微微一愣,见他执拗的态度不会改变,只能顺从的上了他的车。

谢忱也要跟上车,手机却响了,他站在路边接起电话:“啊,我有点事出门了。早餐,啊对你的早餐……家里有盒装的牛奶,你先对付喝点!我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没,我没跑,我肯定对你负责!小祖宗,我真有事儿!”

晏陈行探过身子猛地拉紧了车门,指挥司机直接开车,许时延看了他一眼,意识到这个男人带着莫名的怒意,倒也不愿意再把谢忱牵扯进来。

对他来说,不过是从一个虎穴,又掉进了另一个狼窝——

闻的视角:我的老婆跑了,和他的出轨对象在云南。被我抓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吻痕,抓回来还没收拾够就报警抓我,要和奸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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